前燕后燕北燕史

前燕后燕北燕的经济——农业

文图/周亚利（辽宁朝阳）

　　慕容鲜卑立国之前，在其经济生活中游牧经济占主要地位。立国以后，随着汉化的推进，经济也从以游牧经济为主转变为以农业经济为主。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也是慕容鲜卑向汉文化和其他民族学习、融合的结果。从发展阶段上看，前燕前期农业发展很快，前燕前期及后燕后期城市建设成绩卓然，北燕冯跋统治时期经济平稳发展。

第一节  农业

　　一、农业的发展

　　随着慕容鲜卑的南迁东进，其经济结构也逐渐发生变化，农业在慕容鲜卑逐渐兴起。这个变化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地域上的变化。慕容廆之父慕容涉归统治时，就“渐慕诸夏之风”^①。慕容鲜卑生产生活方式发生重大变化是在慕容廆时期。慕容廆即位后，认为辽东僻远，不利于发展，于太康十年(289年)率部南迁至辽西徒何之青山。历史上的辽西，包括今辽宁省朝阳、阜新、锦州、葫芦岛、内蒙古赤峰以及河北省北部的承德部分地区，属于典型的温带半干旱大陆性季风气候，可农可牧。慕容廆率部徙居棘城后，开始注重推广农业种植业，“教以农桑” ^②。当时，幽州一带曾发生水灾，慕容廆下令“开仓振给，幽方获济”^③。这表明，在不太长的时间里，其农业就获得了一定的发展，慕容鲜卑已经开始了从游牧经济向农耕经济的转变。

　　①《晋书》卷一百八《慕容廆载记》。

　　②《晋书》卷一百八《慕容廆载记》。

　　③《晋书》卷一百八《慕容廆载记》。

　　二是人口数量的变化。西晋“永嘉之乱”使中原萧条，许多百姓流亡到辽西。当时流民的数量相当庞大，使慕容部所居地区的人口在短短的时间内增加了十倍左右。慕容廆于是立侨郡以管理流民，冀州人为冀阳郡，豫州人为成周郡，青州人为营丘郡，并州人为唐国郡。随着人口的增多，靠单一的畜牧业已经满足不了需要，必须发展农业来解决人们的吃饭问题。

　　三是民族构成的变化。大多汉族流民来自农业经济发达的中原地区，其饮食习惯以农产品为主。汉族流民带来了先进的农耕文明，这使习惯于马背生活的慕容鲜卑逐渐认识到农业的重要性。另外，大批的汉族士人、知识分子，虽然并不亲躬稼穑，但是重农思想根深蒂固，他们参政后，更促使慕容鲜卑上层对农业的重视，使慕容鲜卑文化逐渐从具有浓郁游牧特色的文化向具有农业文明特色的文化转变。

　　前燕的土地制度，基本上是国有与私有两种形式。慕容皝执政前期，除了国有土地以外，还保留有西晋时期的占田制^①及与之相伴随的荫户^②。东晋咸康二年(336年)，为了鼓励农耕，慕容皝曾“立藉田^③于朝阳门东，置官司以主之”。藉田的土地为国有土地。而慕容皝迁都龙城后，罢苑囿^④以给百姓无田者，其“苑囿”及拥有土地的小农户之地即私有土地。

　　①西晋时为保证赋税收入和徭役负担，于公元280—289年间规定男子占田七十亩，女子三十亩，各级官员按品级高低占五十顷至十顷不等。

　　②中国封建社会中官僚﹑贵族﹑地主﹑豪绅依仗特权和势力控制的一部分户口。

　　③藉，同“借”。藉田，指古代天子、诸侯征用民力耕种之田。

　　④帝王或贵族在京城周围设置的庄园。

　　前燕迁都龙城初期，由于此前大量流民的涌入，人多地少，土地赋税十分繁重，影响了农业的发展。根据记室参军封裕的建议，慕容皝颁布劝农令：一是罢除苑囿，给无地百姓耕种。二是提供耕地和耕牛，人力有余而想得到官府耕牛的，依照魏、晋旧法收税，即持官牛田者官得六分，百姓得四分，私牛而官田者与官中分。三是裁减冗员。四是对地方长官劝农做了严格的规定：“二千石令长不遵盂春之令，惰农弗劝，宜以尤不修闢者措之刑法，肃厉属城。主者明详推检，具状以闻。”^①五是提倡兴修水利，“沟洫溉灌，有益官私，主者量造，务尽水陆之势。”^②六是任用能人，对某些曾经因犯错误被禁黜之人，官复原职，发挥他们的作用。七是广开言路，不论身份贵贱，都可以批评朝廷施政方面的错误。

　　①《晋书》卷一百九《慕容皝载记》。

　　②《晋书》卷一百九《慕容皝载记》。

　　慕容皝的劝农令是慕容鲜卑经济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在这个劝农令中，慕容皝对前燕农业政策重大调整，表明前燕统治者对于农业重要性的认识已经成熟，标志着慕容鲜卑完成了由游牧经济向农耕经济的转变。前燕农业的发展，使得国力日益雄厚，为其开疆拓土提供了经济上的保证。

　　前燕后期，王公贵戚有很多人强占民户作为自己的佃户，以至于国家控制的人口竟少于私家，使国库空竭，费用不足。慕容暐根据尚书左仆射广信公悦绾的建议，整顿审核户口，共查出二十多万户。

　　后燕初期，由于后燕、前秦之间的战争，农业衰落，幽州、冀州出现严重饥荒，人相残食，城邑村落一片萧条。后燕的士兵也有很多被锇死，慕容垂禁止百姓养蚕，以桑椹作为军粮。慕容农镇守龙城时，减免赋役，鼓励督促人们种田养蚕，促进农业生产，使当地的民众十分富足，各地的流民前后来到这里的有数万人。慕容德镇守邺城时，当地农业也有很大发展，邺城号称“粮储素积”^①。可见，后燕农业是有相当基础的。

　　①《晋书》卷一百二十七《慕容德载记》。

　　北燕冯跋时，“劝课农桑，省徭役，薄赋敛”^①，人民生活相对富足。

　　①《资治通鉴》卷一百一十六《晋纪三十八》。

　　当时，统治者也同中原其它封建王朝一样，以粮食作为赏赐物品。慕容儁“因问高年疾苦、孤寡不能自存者，赐谷帛有差”^①，高云即天王位后“士卒赐谷帛有差”^②，冯跋也曾“分遣使者巡行郡国，孤老久疾不能自存者，振谷帛有差”^③。

　　①《晋书》卷一百十《慕容儁载记》。

　　②《晋书》卷一百二十四《慕容云载记》。

　　③《晋书》卷一百二十五《冯跋载记》。

　　诸燕统治者也利用战争机会掠取敌方的粮食。慕容皝击鲜卑段辽，“遣封弈率轻骑追击，败之，收其军实，馆谷二旬而还。”^①慕容儁攻下冉魏的重镇邺后，派遣慕容恪攻打冉魏残余势力王午，“午闭城自守，送冉操诣燕军，燕人掠其禾稼而还。”^②后燕曾伐拓跋氏，“降魏别部三万余家，收穄田百余万斛。”^③这些说明，粮食己成为慕容氏在战争中掠夺的重要战略物资。

　　①《晋书》卷一百九《慕容皝载记》。

　　②《资治通鉴》卷九十九《晋纪二十一》。

　　③《资治通鉴》卷一百八《晋纪三十》。

　　二、耕作方式及农业生产工具

　　当时耕作方式普遍采用的是牛耕。如前所述，慕容皝曾为无田无牛户提供官田及官牛进行耕作。牛耕也为考古发掘的资料所证实，辽宁朝阳袁台子壁画墓^①和沟门子晋壁画墓②就有牛耕的画面。

朝阳县沟门子晋墓壁画牛耕图

　　①辽宁省博物馆文物队、朝阳地区博物馆文物队、朝阳县文化馆：《朝阳袁台子东晋壁画墓》，《文物》1984年第6期。

　　②陈大为：《朝阳县沟门子晋壁画墓》，《辽海文物学刊》1990年第2期。

　　当时的农业生产工具种类齐全。辽宁北票喇嘛洞墓地^①是前燕时期的文化遗存，墓地出土的农业生产工具有铁铧、犁镜、铲、锸、镰、䦆、三齿钗、斧 、砍刀等等。

喇嘛洞墓地出土铁锸

喇嘛洞墓地出土铁铧冠

喇嘛洞墓地出土铁铲

喇嘛洞墓地出土铁犁镜、铁铧。

喇嘛洞墓地出土铁镰

　　①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朝阳市博物馆、北票市文物管理所：《辽宁北票喇嘛洞墓地1998年发掘报告》，《考古学报》2004年第2期。

　　陶碓、陶磨等是粮食加工的必备工具，这类明器在这一时期的遗存中也有发现。朝阳县大平房村北燕壁画墓^①曾出土陶磨、陶碓，这种谷物加工工具是汉文化因素之一。很显然，在与中原汉民族大量交流的过程中，及中原汉民在徙居到该地区以后的生产、生活中，曾使用牛耕、碓、磨等农业生产工具。(图十三、朝阳县大平房村北燕墓出土的陶碓图。图十四、朝阳县大平房村北燕墓出土的陶磨图。)

　　①《辽宁朝阳发现北燕、北魏墓》，《考古》1985年第1O期。

　　三、农作物种类

　　当时农作物的物类，从《齐民要术》^①中可了解一斑。

　　①《齐民要术》是北魏时期的中国杰出农学家贾思勰所著的一部综合性农书，大约成书于北魏末年。

　　《齐民要术》卷二中记载北方的农作物中有荞麦、大小麦、水稻、旱稻、大豆、小豆、黍、穄、梁、秫等等。《杂说》中记载，“凡荞麦，五月耕”，说明当时有荞麦这一品种。卷二《大小麦第十瞿麦附》记载，“大、小麦，皆须五月、六月暵地，”说明当时有大、小麦品种。卷二记载，“凡黍，黏者收薄。”黍是一种粘米，北方谓之黄米。卷二引《尔雅》：“虋，赤苗也；芑，白苗也。”郭璞注曰：“虋，今之赤粱粟；芑，今之白粱粟：皆好穀也。”关于秫，《齐民要术》引《广志》曰：“秫，黏粟，有赤、有白者；有胡秫，早熟及麥。”卷十还记载有一种“木稷 ”，即高粱，也叫“蜀黍”，是原产于四川一带的高粱。

　　桑蚕也是当时种植与养殖品种之一。《晋书》记载，过去辽川没有桑树，慕容廆与西晋交往，求种于江南，平州之地才有桑蚕业，桑蚕品种全都由吴地引来。慕容皝也重视桑蚕业，他“躬巡郡县，劝课农桑”^①，使前燕经济有了快速发展。后燕时期，桑蚕业的比例已经很大，慕容垂“禁民养蚕，以桑椹为军粮”，说明养蚕的数量很大。慕容农镇守龙城时亦鼓励百姓发展农桑。北燕时期，桑蚕业也一直存在，冯跋“励意农桑”的记载可以佐证。

　　①《晋书》卷一百九《慕容皝载记》。

　　从文献记载中可以得知前燕、后燕、北燕时期农作物的种类较汉代有了明显的增多，这与魏晋时期民族融合与文化交流有着密切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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