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老了（之二）

文/贾忠武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眼睛花了，牙齿松动了，还瘪着腮帮絮絮地诉说着往事。

　　当你老了，耳朵背了，皱纹深了，唾液如蚕丝，还喘吁吁地倾听着别人的赞美。

　　你可知道，还有人惦念着你？除了老伴的另一个人。

　　你的絮絮不止的诉说，如断代史或是诗歌，有些就是幻象。都是青春的小说。

　　你学会了与年轻时相反的拒绝。拒绝宽厚，拒绝公道，拒绝慷慨。

　　你的记忆里，只有老伴，只有兄弟，没有儿女……

　　你的做派，维护了家庭的利益，如孩子般天真简单，一切都无所畏惧，一切都无所谓。

　　爸爸，你真的老了。你不认得儿子的面容，记不起他们的名字。却认得那辆摩托车的样式，和头盔的颜色。

　　你倔强，像个孩子一样生气；你胆怯，像个孩子一样羞涩。

　　你诉说当兵的经历，你诉说祖父祖母的恩德。

　　爸爸，你真的老了。患上了脑萎缩，内心里深藏着孤独寂寞，不知与何人说。

　　当你老了，走不远了，让我牵着你的手，就在小院里，踏着一地阳光，慢慢地走。或是走下台阶，沿着水泥小路，走进榆柳的树荫，踏着轻软的柳絮，踏着浪花一样闪烁的细碎的阳光或是月色，静静地走，倾听故乡呼吸的声音。

　　当你老了，看不真切了，让我们肩并着肩，缓缓地走一段幸福的家的小路，让时光缓缓地幸福地流。在幸福的回忆里，你寻觅着当年的影子，或是寻觅祖父的影子。我寻觅着自己的影子，或是你的影子。

　　当你老了，我们一起数星星，看月亮，晒太阳。我们并肩依偎，或是牵着手，凝成一段历史，演绎一段故事。

　　当你老了，我们不会唱歌，就一起讲一段现实或虚幻的故事。

　　当你老了，耳朵背了，眼睛花了，我流着泪讲着含混不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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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原载于2017年12月11日今日朝阳网<资讯><时尚生活>栏目，转载时略有改动，原标题：《爸爸老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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