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告别终将告别的年代（三）

文图/庞振刚（辽宁朝阳）

四

　　由于年代久远，这些音乐往事早已尘封在泛黄走音的古老唱片中了。好在有与笔者同龄的七零后，台湾著名流行音乐评论人马世芳亲力亲为，记录了这些珍贵的音乐瞬间，弥足珍贵。说起马世芳，就不得不提他的母亲，号称“民歌之母”的陶晓清。

　　“民歌之母”是诗人余光中赠的“封号”。 1975年，当时在“中国广播公司”主持电台节目《热门音乐》的陶晓清，前所未有地在这个以西洋流行乐为主的节目中辟出一个时段播放年轻人创作的国语歌谣，其中有歌手杨弦以余光中诗歌为词谱写的《乡愁四韵》。听众反响异常热烈，许多人给她写信投稿，说自己也有原创歌曲，她的节目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成了民歌的“阵地”。此后，她以媒体人的身份策划了一系列活动，成为这场“民歌运动”的有力推手。

　　陶晓清的名字在当年的台湾广播界、音乐界如雷贯耳，她家的客厅常有聚会，堪称民歌运动的“据点”，吴楚楚、齐豫、李宗盛、蔡琴都曾是其中一员。

　　著名音乐人李宗盛这样回忆陶晓清家的聚会：“那时候我在创作上还没有拿得出来的成绩，能参加这样的聚会内心很受鼓励。我清晰记得自己腿脚利落地在油漆斑驳的楼梯间一口气爬上四楼，进门叫了声陶姐之后再确定自己暗地爱慕着的女歌手也在，然后安心席地而坐……这些聚会在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更像一种仪式，对我来说那是极特殊的一连串经验。虽然陶姐从不应许什么，但是像我这样的年少孩子需要的只是音乐梦想不冷却，而哪有比这些聚会更管用的？”

　　陶晓清后来回忆说，我先生是写作的人，我们家客厅里来的不一定是歌手，也有作家。我家和张晓风、席慕蓉两家走得比较近，席慕蓉的一首诗《出塞曲》拿去谱了曲，苏来也把席慕蓉的诗谱成曲，在我家客厅里自弹自唱，唱给席慕蓉听。席慕蓉非常感动，她告诉苏来，我的词、我的诗，随便你用。所以后来苏来把席慕蓉的很多诗都做成歌，出了一张专辑。慢慢地很多诗人注意到校园民谣的兴起，一些诗人会帮导演写电影主题曲的歌词，也有唱片公司老板找诗人帮歌手写歌词，有的诗人会先去了解歌者，找歌者聊天，从歌者的生命历程里找素材，为他量身定做歌词。因此那时候华语流行音乐有很多很棒的歌词。我在节目中播放音乐，一定会介绍词曲作者，很多听众才知道词曲作者还有扬名立万的时候。还有很多中生代的词曲音乐人告诉我，我在节目中播创作者的名字，对他们是一种鼓舞。

　　真是无心插柳，或许陶晓清也没想到，由于她的大力推手，从1970年代中期开始，在台湾的年轻人尤其是学生中兴起了一股自己写歌自己唱的“民歌”风潮。杨弦、李双泽、胡德夫、李泰祥、侯德健、李建复、罗大佑等歌手在当时被西洋音乐占据的乐坛上唱出“自己的歌”，带动了一股热潮，从而也孕育了后来台湾地区华语流行乐的黄金时期。

五

　　几十年来，《不要告别》后来的翻唱版本，犹如过江之鲫，不胜枚举。中国大陆第一代职业流行歌星吴涤清，早在1985年就翻唱了这首歌，后来杨坤、黄绮珊、赵薇、张惠妹、巫启贤等歌者都演唱过。

　　孟庭苇1997年在SONY出民歌翻唱专辑《第二道彩虹》，就请来自己景仰的齐豫姐姐作指导，李泰铭担任制作人，但这张专辑败得非常惨，间接导致孟庭苇在最红的时候，被国际大公司抛弃。这一音乐风向也预示着台湾华语乐坛逐渐从兴盛时期日渐走向式微。

六

　　其实，这已经不是齐豫第一次把《不要告别》与《告别》合在一起唱了。2014年4月，台北橄榄树演唱会，在那时的三个月前，她的恩师李泰祥刚刚去世，所以这台演唱会可以说是一场李泰祥的纪念音乐会。那场演唱会上，歌迷惊讶地发现，齐豫把《不要告别》与《告别》混在一起唱的！2018年由台北开启，于大陆巡回的《三个女人的壮阔人生——三毛·齐豫·潘越云回声演唱会》，齐豫唱《不要告别》，阿潘唱《告别》，最后两首歌交融一体，成为演唱会的压轴之一。

　　“我醉了，我的爱人，你的目光拥抱了我，我们的一生已经满溢……在曾经同向的航行后，你的归你，我的归我，原来的归原来，往后的归往后……”到了2019年，齐豫用她天籁般的声音为歌迷演绎了最完美最深情的版本，令人沉浸其中，久久难以忘怀。我想作为台湾华语乐坛起伏沉落的亲历者，这次，齐豫洗尽铅华，宠辱不惊，淡然自若，轻轻地吟唱，但那些记忆的闸门便在她的脑海中一下子打开了，逐渐变得清晰。余光中、三毛、席慕蓉、陶晓清、李泰祥、李格弟、罗大佑、李宗盛、齐秦……是啊！台湾华语乐坛的黄金时期的辉煌正是由这些不世出的文学家和音乐家双剑合璧，共同打造出来的天下无敌、难以复制的美好时光。而这一切，今夜都流淌在永远的仙女姐姐齐豫的那些不要告别终要告别的低吟浅唱中了。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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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告别终将告别的年代（一）（庞振刚）

不要告别终将告别的年代（二）（庞振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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