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拷问

文/王铁兰（辽宁朝阳）

　　上世纪70年代发生的一件事，至今想起来历历在目，还会有些不好意思。有一年的暑假，我带着女儿翃翃去乡下探望我的姑姑。姑姑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我们坐了三个多点的车，又步行了一段山路终于到达了姑姑家。

　　姑姑早早地站在大门口等候我们，看到我们来了，热情地邀请我们进屋。屋里早就备好了茶水，我们坐在炕上唠起了家常。这时，一个小女孩掀开门帘一角，笑呵呵地站在门口看着我和女儿。我掀起门帘邀请她进来，她缓缓地走进屋来招呼女儿一起出去玩。我仔细打量着这女孩。她很漂亮，浓眉大眼，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十分可爱。但却穿着一件破旧又不太合时宜的衣服。

　　姑姑告诉我，她叫小花，父母都是残疾人。家里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几次因没钱交不起学费。父母让她退学，她不肯。她经常到山上采草药、抓蝎子、在家里养鸡鸭，卖鸡蛋、鸭蛋赚钱攒学费，她不但凭自己的劳动赚学费，而且学习很刻苦，成绩一直很好。

　　下午她又来找女儿翃翃出去玩，她俩一起到河边抓小鱼、挖野菜，玩得十分开心。接连几天，她们都在一起玩耍。几天的相处，女儿和她已经成为了好朋友。过了一段时间，我们该回家了。女儿恋恋不舍地对我说：“妈妈，我想把小花姐带咱家玩几天，行吗？”看见女儿那祈求的目光，我不忍心拒绝她，便答应了。

　　得到小花父母的同意后，我们便带着小花回到了朝阳。在市里的这段时间，我领着她俩逛公园，划船，吃烧烤，唱卡拉0K。带小花体验大城市的多姿多彩。她总是开心地咧着嘴咯咯地笑，每次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两个小酒窝就像春天山上盛开的两朵杏花，淳朴、自然。后来，我又带着她们去了新华书店。小花看见这文山书海，顿时来了兴趣。她钻到书架下面，看看这，瞧瞧那，她拿起一本喜欢的书，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看到她这孜孜不倦的模样，我又给她买了新华字典和几本练习册。

　　连着几天，我又带她俩去商场，买了两件衣服。天气好的时候又带她去爬凤凰山。听到要去爬山，她高兴地说：“阿姨，爬山我最内行了！在家时，我常常跟在大人身后，去山上挖药材。起初我不认识药材，后来看大人挖什么，我也挖什么。后来知道这些药材很贵，又能治很多病。比如丹参可以泡水预防心脑血管病，还有透骨草、鸡血藤等可以治骨病。”女儿在一旁吐了吐舌头说：“姐姐真了不起。”听到小花的这些话，我的心里很佩服这个山沟里的女孩。她从来没看过火车，没看过电视，没听过新闻，甚至连一百元的人民币都没见过。虽然她的生活如此坎坷，但是阅历丰富，又这么懂事，实在难能可贵！

　　一段时间过后，假期马上要结束了，她也要回家了。这段时间的相处女儿和小花已经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女儿知道小花要回家了，心里很舍不得，急得哭了。小花安慰着女儿，眼泪也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小花边整理背包边对女儿说：“妹妹你还有旧练习册吗？能再给我几本吗？”女儿爽快地回答：“当然可以。”说着，女儿翻箱倒柜找出十多本用过的练习册，又去衣柜翻找自己的衣服，把一件豆绿色的纱料连衣裙也拿了出来。我的心猛然一动，因为这件纱裙是女儿过生日时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我忙说：“这衣服姐姐穿太小，不合适。”女儿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可小花却明白了，忙说：“妹妹你快留着吧，这件衣服在农村，我穿着干活不方便，你自己留着穿吧。”

　　后来我送小花去了车站，看着小花坐上了返程汽车我才回到家里。刚到家里，女儿告诉我枕头底下压着那件裙子和一封信。我打开信，映入眼帘的是小花工整的字体：“尊敬的叔叔阿姨，亲爱的妹妹，我走了，真的舍不得你们呀！想想我来这好几天，给我买好吃的，好喝的，买书，买衣服，送我练习册，带我出去玩，给我交学费……你们对我的好，让我终生难忘。我一定努力学习，将来考上大学，走出大山，挣钱孝敬父母。以后一定报达你们的大恩大德。谢谢，谢谢！”

　　看到这封信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此时的我很茫然，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在别人需要的时候，慷慨解囊，随意相赠自己没有多大价值的东西，可那小花就在我自私的施舍中感激涕零。我经历了一次灵魂上的拷问，令我愧疚，催我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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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铁兰，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好名声网助理编辑。退休于辽宁省朝阳市第三高级中学。退休后又应聘于富民高中，工作了12年。如今赋闲在家，经常写一些文章在报纸上发表，每年百余篇文章见报。积极参加省市征文比赛，多次获奖。自愿参加社会活动，被评为朝阳市关心下一代先进工作者。用智慧和爱心经营的小家，被评为朝阳市模范家庭。

[编辑 张悦 熙楉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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