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池塘

文/杨广大（辽宁朝阳）

　　和大多数人一样，我是很喜欢水的，喜欢河水，喜欢湖水，喜欢海水，就连池水也是喜爱有加。恰巧暂住的小区里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天天都能与之打照面，心情自然愉悦舒畅。

　　小池被蓊蓊郁郁的树掩映着，不到跟前，是见不到她妩媚、柔润的面容的。小池东西走向，形状若一弯灵秀的月牙，我私下将其称为“月牙池塘”。池长约五十多米，宽的地方四五米，窄处只有三米多。池水不深，清澈见底。颇有柳宗元笔下小石潭的神韵。水里的红鲤鱼很是惹眼，几条，多时十几条，游于水中，悠闲，安逸，洒脱，让人觉得，这才是生存的最佳状态。一条条红红的鲤鱼，像一片片绚丽的花瓣在水里翩翩起舞，舞姿柔媚曼妙，潇洒舒畅，行云流水一般。

　　池塘里的青蛙真是难得一见。与落落大方的鲤鱼相比，青蛙却羞涩许多，总是躲躲藏藏，轻易见不到它们的真面目。有时在枝繁叶茂的池边走，会突然听到“噗通”一声，却不见青蛙的踪影。青蛙属两栖动物，它们的天地要比鱼广阔，在水里生活乏味了，便爬上地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捕捉一些苍蝇换换口味，沐浴着清爽的晨风，聆听着婉转的鸟鸣，蹲在树杈上小憩，幸福指数一定比鱼高上许多倍吧。我相信，青蛙一定是最幸福的歌者。它们的音乐会常常选在静静的夜晚开幕，是纯正的“文艺晚会”。它们也不刻意邀请听众，似乎是专门唱给同类听的。我们人类能有幸听到它们的颇具穿透力的天籁之音，实属偏得。许是池塘太小的缘故，容不下许多青蛙。因而，蛙们的歌唱与大凌河的蛙鸣相比明显少了那种磅礴的气势。几只蛙彼此应和，难免有些单调乏味，但是听常了，竟也能品出其中的美妙。蛙鸣没有鸟鸣清丽婉转，其风格给人的感觉像标准的男中音，粗犷浑厚。听着豪放略带野性味道的蛙鸣，看着幽幽灯光笼罩的池塘和树丛，仰望天空闪烁的群星，恍若来到广袤无垠的内蒙古大草原，或让思绪策马扬鞭、任意驰骋，或让思绪静止凝固、尽享天籁。初夏，偶尔也能在池畔草丛里见到纽扣一般大的幼小青蛙，灰黑色，只会爬，还不会蹦，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捉住它轻而易举，想它用不了多久将会成为一个优秀歌手，便不忍心伤害它，见它的身影隐没于草丛，想想“听取蛙声一片”的美好，我的心情便像喝了蜜水一样舒畅。

　　风定池莲自在香。池中无莲，便少了许多韵味，会让人心生遗憾。而我眼前的池塘是不缺莲的韵致的。池的东边，栽植着一片莲花。暮春时节，莲叶零零散散地浮在水面上，只有茶缸盖那么大，颜色也不鲜艳，像晒干的白菜叶。雨后却是另一番景象了，只见每一片莲叶上都托着几粒水珠，那些水珠最出彩，一粒粒像银珠似的，圆圆润润，银光闪闪，比夜空的星星还耀眼，那才是真正的晶莹剔透、神采奕奕！仲夏，莲花如期绽放一池鲜红，莲花和荷花一样，也有着雍荣华贵的气质，花朵大大的，花瓣尖尖，似一片片柳叶，若一柄柄宝剑。莲花盛开，给池塘添加了靓丽色彩、幽幽馨香，红色的鲤鱼们似乎特别爱游到花下，是赏花？是比美？游弋的红鱼，静美的莲花，相映成趣，构成一幅美妙绝伦的稀世名画。青蛙也不再像先前那样羞涩，胆子稍稍大了一些，时而跳出水面，蹲在莲叶上，使劲儿地伸着短短的脖子出神地赏着莲花，竟然忘了自己的正经事儿——鸣唱。或是受了莲花的鼓舞，莲叶也有了不甘寂寞的激情。它们铆足劲儿向上生长着，竟也出水一尺多高，而且脱去了原来淡绿的底色，变得油绿闪光，也比起初大了许多，像一盏盏碧玉做成的精美玉盘，层层叠叠地摞在池塘上，茂密的莲叶，几乎遮弊了半个池塘。莲花从莲叶里使劲儿挤出来，盛开在翠玉盘里，给人们奉上一道赏心悦目、风味独特的美餐。

　　芦苇萧萧吹晚风。我始终认为，芦苇是池塘形影不离的忠诚伴侣。池的东边和西边，分别长着一片密密麻麻、亭亭玉立的芦苇。芦苇有了池塘的润泽，如鱼得水般幸福快乐地长出了窈窕的身姿，池塘有了芦苇的装饰，如施了粉黛的美人更增几分妩媚，天地之间，它们实现了和谐共生、互利共赢。初秋的傍晚，池畔漫步，听青蛙鸣唱、蟋蟀弹琴，赏楼台倒影、水中云天，观绿树婆娑、海棠红果，嗅木槿幽香、青草芬芳，真是一种绝妙的享受。微风细扶，芦苇摇曳生姿，沙沙作响，野趣横生，让人不由自主地进入了唐代诗人贾岛描绘的“川原秋色静，芦苇晚风鸣”的优美意境。

　　池塘像个宠儿，被丛林密密包裹着。高大挺拔的垂柳，以慈父一样的臂膀日日夜夜护佑着女儿似的池塘。长长的柳条摇曳出四季不同的风姿，春是鹅黄点点，像彩蝶纷飞；夏是绿韵婆娑，似彩云飘飘；秋是金叶灿烂，如彩河漫流；冬是柔枝劲舞，若信马由缰。一棵最粗的垂柳，难掩岁月的沧桑，而它依然耸立在那里，顽强地发芽绽叶。它的身上爬满了爬山虎之类的藤蔓植物，生机勃勃，诗意飞扬；它的身旁开着一丛山菊花，嫩黄明艳；它的四周长满了紫花地丁，绿得发亮，到了秋天，依然像早春刚出土时一样鲜嫩。池塘边很像一个小小的原始森林，树木种类繁多，除了垂柳，我能叫出名字的还有梧桐树、白桦树、橡树、海棠树、槐树、合欢树、暴马丁香树、银杏树、栾树等等。这里既是鸟儿的家园，更是鸟儿的天堂。特别是每日清晨，喜鹊、麻雀、金翅、布谷等许多鸟都要在这里开一次盛大的赛歌会，歌声如潮，此起彼伏，一会儿独唱，一会合唱；唱法有通俗的，有美声的；声调有高亢的，有低沉的；曲调有短促清脆的，有悠长婉转的。不绝于耳，美不胜收。

　　雨后的清晨，池塘边少有的静谧，被雨水洗过的茂密树叶亮晶晶的，每一棵树上都挂满了耀眼的翡翠，每一片绿叶上都托着一滴或几滴晶莹的雨珠，那是上苍洒向人间的清露，润泽着绿叶红花，润泽着黑黄的土地，润泽着飞鸟走兽。一滴玲珑的雨珠轻轻坠入脉脉池水，没有一丝声响，若不是那曼妙涟漪的提醒，你会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有时的傍晚，池塘上水雾氤氲，如淡淡白云，在林间低回萦绕，舒展妩媚，置身飘飘渺渺的水雾之中，只见池塘、树木仿佛披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白纱，感觉步入了如梦如幻的仙境。

　　写小池之美，自然让人想到宋代杨万里那首流传千古的名诗《小池》：“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诗虽短，却意境深邃，句句如画，情趣盎然，借来描摩“月牙池塘”当是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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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广大，辽宁北票人。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朝阳市作家协会监事，北票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散文作品入选中学语文教辅用书、中学语文考试阅读分析题、各种散文选本，出版散文集《故园风物》。

[编辑 熙楉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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