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一株西红柿

文/杨广大（辽宁朝阳）

　　即将入冬，万木凋零。一天，我在小区幽静的小路边忽然发现一株西红柿苗依然翠绿着。它的周围落满了斑斓的树叶，像棉被一样为它挡风遮霜，暂时让它有了一个温暖舒适的环境。我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进入严冬，它的命运可想而知。因心生怜悯，便蹲下身扒开树叶轻轻地把它挖出来，栽入了家中的花盆里。

　　这株西红柿的茎叶细嫩，一拃多高，好像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不知发生了什么，它的嫩茎几乎拦腰折断，只有几条头发丝似的经络连接着。我想，它怕是活不成了，就想从折断处剪断，以便它再萌发新芽。可又一想，它长到这么高实属不易，剪断实在有些可惜。于是赶紧采取急救措施，拿一根筷子插在西红柿秧旁边，再用一条绳子把秧绑在筷子上，不让秧倒伏，然后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其实，在我心里是没抱太大希望的。

　　但对它还是放心不下，一有空闲就走到跟前浇点水，或细细观察一番，盼望有奇迹出现。几天下来，见西红柿的叶子没蔫巴，依然像刚栽时那样翠绿，且泛着油汪汪的光泽。我心里暗自惊喜，看来有希望了。于是，心里想象的翅膀便肆意飘飞起来，它若是活了，会开花吗，也能结果吧？在焦急的企盼中又过了几日，我又惊奇地发现，西红柿秧的折断处已经长出了嫩嫩厚厚的绿皮，把原来裸露的经络完全包裹起来，不见一丝踪影。我不是西红柿，无法体验它的痛苦感受，而我完全能够想象得出，这株弱小的西红柿在修复创伤时付出怎样的艰苦努力。它强忍剧痛，以顽强的毅力坚持，它也许有过动摇、想过放弃，而它的心里一定也有一个开花、结果的绚丽梦想，正是为了这个梦想，它才以人类无法想象的坚韧硬是挺了过来，创造了植物界的一个神话。这个神话，在人类眼里也许微不足道，但在整个植物界，这株西红柿足以称得上一位英雄。在劫难面前，不退缩，不气馁，勇毅前行，从而赢来“柳暗花明”的佳境，书写了凤凰涅槃的奇迹。这是一株植物的能量、胆略、意志和风骨的生动展现。

　　在寒冷的冬天，我的梦与西红柿的梦一同孕育、一同成长、一同繁茂。

　　没过多久，在西红柿秧的顶部悄然长出了一簇花骨朵，细数竟有5个之多，我不得不感叹，植物的遗传基因是强大的，而我又担心，花盆毕竟不比广袤大地，其中的养分有限，便狠心剪掉了2个花骨朵，以免互争营养而发生两败俱伤的悲剧。

　　留下的3个花骨朵，无忧无虑地发育着，相继绽放，嫩黄的花朵虽不大，但也足以让我的居室灿然生辉，让我一家人的心情愉悦靓丽。严冬没有蜜蜂授粉，也不敢邀寒风做媒，我灵机一动，找出家中备用的棉签，在一朵花上蘸几下，再移到另一朵花上蘸几下，美其名曰“人工授粉”。

　　不几天，3朵花均顶花长出了小西红柿，高粱米粒一般大，淡绿、玲珑。小西红柿慢慢长大，宛如3颗小星星，通体放射出绿莹莹的光芒，照得人心里暖融融的。

　　年前，西红柿长够大了，比儿时玩的玻璃球稍大一点，颜色渐渐由碧绿变为浅绿，然后变为淡黄，接着为浅红，最后变成深红，颇像变魔术似的变幻莫测。3个西红柿鲜红圆润、晶莹剔透，在绿叶的映衬下，静静地缀于枝头，美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风景画。我用手机从不同角度拍下来发到朋友圈，大家纷纷点赞鼓励，一位文友留言：“真馋人啊！”言语中透着羡慕。

　　屋里没有养别的绿植，这株西红柿便成了唯一的风景。闲暇，赏赏它的翠叶红果，给它浇浇水、松松土，身心仿佛融入了夏日广袤的原野。夜晚，窗外像墨的海洋，而灯光笼罩的红果却像夜空的星星一样璀璨。飘雪时节，雪花于窗外舞出冬的浪漫，有白雪的大幕友情衬托，碧叶红果异常靓丽惹眼，美到了极致。

　　西红柿熟透了，我才不得不把它们摘下来，一家人如获至宝，像欣赏珍珠似的爱不释手。慢慢拿起水果刀将其轻轻切开，一家人像吃人参果一样细细品尝，那味道酸甜纯正，唇齿溢香，一下激活了几乎麻木的味蕾，恐怕一生都不会忘记。

　　多年来，我吃过许多西红柿。儿时在乡下，自家菜园里每年都栽西红柿。西红柿成熟的季节，经常是摘下来洗洗便吃，甚至不洗用手象征性地擦擦便放入口中。只有家里来了客人，才会吃一次白糖拌西红柿。这道菜最好吃的是西红柿的汁，味道甜酸、醇香。后来，也许是蔬菜多了抑或生活好了的缘故，吃西红柿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少了，偶尔吃一次鸡蛋炒西红柿觉得如家常便饭。

　　而这次吃西红柿，却让我吃出了别样的味道。这味道里弥漫着救助弱小植物的心灵快慰，更飘逸着弱者不向命运低头、勇于涅槃重生的品格芳香。

　　这株西红柿会一直繁茂在我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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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广大，辽宁北票人。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朝阳市作家协会理事，北票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散文作品入选中学语文教辅用书、中学语文考试阅读分析题、各种散文选本，出版散文集《故园风物》。

[编辑 熙楉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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