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的疼痛

文图/李娜（辽宁朝阳）

　　山村闲居，想想都觉得惬意。

　　然而，一天夜里只觉小腿被什么东西一刺，瞬间肿起一片。我的第一感觉是洋辣子，因为儿时曾因这玩意儿整个手臂、整张脸生满红疹，我立即警觉起来，借手机的光亮翻开被褥寻觅，可找半天也找不到。想来只是飞毛，应无大碍，便将被子放在一旁，躺了回去。很快，一种被灼伤的疼痛传遍整条小腿。再一照，只见一只蝎子正沿着炕沿疾速爬行。我连忙将身旁的三婶叫醒，三叔闻声从外屋赶来，浓稠的夜色就这么被一只蝎子化开了。

　　这是一只成年蝎子，形似琵琶，体长约50毫米，黄褐色。据说，陆地上最早的蝎子大约出现于四亿三千万年前的希留利亚纪。它率先完成了从海洋向陆地的爬行，占据了每一个生态学领域，躲藏在每一条裂缝里：热带雨林，温带森林，沙漠，草地……随处可见它的踪影。如今，它来到老家的土炕上，让我疼痛难忍，无法入眠。小腿抬高也不是，放低也不行，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体内挣扎着觉醒。

　　这样的疼痛让人的脑细胞异常活跃，竟回想起多年前亲手拔掉肉中刺的情景。那年，我的脚掌生了肉刺，敷药处又白又硬，需要用刀片将凸起的部分一层层片下。刀片锋利之至，竟片出带着血丝的嫩肉来。每天最难过的，便是亲手为自己“行刑”的时刻。越接近“病根儿”，越苦不堪言，汩汩流淌的灰褐色液体，加上鲜血淋漓的创口，触目惊心，以致无暇顾及手指肚上纵横交错的口子。

　　而今被蝎子蛰，完全是另外一种疼，火辣辣地疼。幸而蛰的是小腿，若是手臂，定会如隔壁大伯，疼得满村子溜达。我试图通过掐另一条腿来转移这条腿的疼，又觉得另一条腿太过委屈，平白无故跟着遭罪。平躺也痛苦，侧卧也难受，后来又想通过屈伸来缓解，谁知更是煎熬，就像古装剧里演的身中剧毒时的模样。

　　有个词叫：百感交集。想必，唯有这疼痛之感，让人瞬间清醒。越想越精神，越精神越想。一路走来所有经历的疼痛都一股脑儿地涌来：进棚存车，被成群的马蜂追着蛰；翻越铁门，被晃动的门插夹手指；上树摘枣，被圪针刺伤手背；下水摸蛤蜊被礁石划破脚踝……就连食辣带来的灼痛都历历在目。这样的感觉，也让人真真切切感受到生命的存在。而这一刻所想到的每一种疼痛里，都含着一种简单的、纯粹的，言语无法表达的童年的快乐。

　　这样的疼痛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赶在天将明未明，枕着三叔如雷的鼾声、三婶浓重的呼吸声和窗外蛐蛐的歌声入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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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娜，笔名风凝，蒙古族，中共党员，辽宁省作协会员，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好名声网助理编辑，第九届“朝阳县读书人”，第六届“朝阳年度文学奖”获得者。作品见于《散文百家》《延河》《新青年》《人民日报•海外版》等百余家报刊。散文《记忆中那一扇柴门》《檐上青草，檐下时光》入多省中学语文试题。

[编辑 熙楉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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