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掉的“黑色”记忆

文/孙宏霞（辽宁北票）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可有的记忆却像岁月在一个人脸上留下的痕迹，无论过去多久却依然抹不掉。

　　曾有一座百年老矿养活了一代又一代人，它曾被日本人疯狂掠夺开采了几十年。新中国成立以后，来自四面八方的矿工聚集于此，它四面环绕着连绵起伏的光秃秃的小山丘，站在山坡上看它就像在一个大锅底里一样。就在这个锅底，建成了一座小城——北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就在这个小城里长大。

　　童年里记忆最清晰的就是每当清晨起来，黑色的炊烟厚厚地覆盖着上空，整个矿区都被笼罩在了黑色烟雾里。大街小巷都被家家户户的煤染成了黑色，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垛着煤坯，大门口边上家家都有一个煤仓，煤仓里的煤泥堆成一个约一米多高的半圆锥形，走在工村里满目可及的就是黑色的煤泥，连马路边上的小河沟里流淌的都是黑色的煤泥水，发出难闻的刺激气味，我们就在煤烟味和煤灰尘弥漫的空气中生活。那时候每天放学回家就会发现衣领上、裤脚边、鼻孔里、眼角边都是细细的煤面，有些小伙伴的手一年到头总是黑不溜秋的，洗不干净似的。“晴天一身煤灰，雨天一脚煤泥”是那时矿山人们生活环境的真实写照。虽然很早北票就有三十里煤城的美称，还有闻名全国的“千米竖井”，而那时的我特别不喜欢这个地方。总想把这段“黑色”的记忆抹掉。

　　小时候的冬天是那么的冷，滴水成冰。记得自从二年级开始，每到冬天老师就安排同学们轮流去教室里生炉子。那时该轮到我去生炉子值日的前一天，在我母亲的吩咐下，都是几个哥哥轮流帮我去学校生炉子，体弱瘦小的我无论怎样也挎不动装满煤坯块和劈好的一段段木柴的竹篮。第二天，天还没亮，哥哥就带着我早早地来到学校，手被冻得红红的，痒痒的刺痛。哥哥先用炉铲子、炉钩子把炉膛内的煤灰渣掏出来，再拿着从家里带来的一小块桦树皮，用火柴点燃，塞进炉子里，赶紧再把一段一段的木柴棍塞进炉膛里。我用火铲把煤坯小心翼翼地砸成像鸡蛋那么大的小块块收到铁撮子里，再赶紧一下子倒入炉膛中，因为着急倒得太快，火苗被压住了，一股股黑烟从烟筒缝隙里、炉盖子上冒出来，顿时把我们呛得咳嗽起来，眼泪也止不住地流。哥哥急忙拿着扫帚弯着腰对着炉子下面扇风，过了好一会儿，炉膛里才窜出一点喜悦的火苗。而那时的我就更不喜欢这个地方，总想把这段“黑色”的记忆抹掉。

　　记忆中我已经上了初中，那时听我母亲多次提起，我父亲不到17岁那年，因家里贫穷，一天一顿饭都吃不上，而且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讨生活，就离开了农村老家，来到矿上当了一名煤矿工人。他勤奋能干、为人忠厚。那时候井下经常出“事故”，有几次在井下发生危险时，他不顾自己的安危救过几个工友，后来被选为采煤队长。在我的记忆中，我父亲几乎年年被评为矿上的“先进生产者”。在八十年代初物质还不太丰富、一切凭票供应的年代，那一次矿上奖励我父亲一张“电视机票”，拿着这张票就可以去购买一台电视机。当那台12英寸的“长城牌”黑白电视机搬到家的时候，全家人甭提多高兴了，尽管是按揭还款。左邻右舍的大人、孩子都急着来看电视，现在想起来激动、喜悦的心情仍难以言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矿工的子女很骄傲、很自豪。觉得自己不喜欢这个地方是因为我幼稚而不了解它，我不禁有些惭愧。八十年代，北票因煤而兴，因煤而繁荣，因煤而闻名全国。党的政策越来越好，父辈的努力拼搏换来了越来越好的物质生活，也渐渐改变了煤城的面貌，同时也改变了我对它的认识，我不再讨厌这个地方。

　　到了九十年代末，随着煤炭资源不断地开采，北票矿区走过了它最兴盛的时代，这个养育了几代人的煤矿，最终向我们挥手告别。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工村里矿工们居住的矮旧平房早已拆迁，已经搬进了崭新的楼房。现在我们看到的不再是煤烟缭绕、煤灰遍地，而是宽敞干净的街道，高楼林立、天空湛蓝的城市。人民公园到处是鸟语花香、绿树成林的美景；有蓝天绿树映衬，有黑山白水养育着我们；有辽西最大的世纪广场供人们休闲娱乐健身，秀美的彩虹桥将老城和台吉新城融为一体，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天鹅湖、湿地公园成为省内外知名风景区，那亚洲第一的“千米竖井”也成为了历史的见证。我越来越喜欢这里，更眷恋这个“黑色”的小城。小城几十年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物质越来越丰富了，以前所有的梦想如今都已成为现实。“这一切都应感谢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这是父亲教育我们经常说的一句话。

　　如今，矿山的旧貌早已从我的眼前消失，但它却永远印在我人生记忆的深处，那“黑色”是一辈子也抹不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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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宏霞，辽宁省北票市教师进修学校教师，本科学历，从事教育教学工作三十年，辽宁省级骨干教师，朝阳市首批学科带头人，平时喜欢读书，运动。最喜欢的一句话是：做有温度的教育，做一个温暖的人！

[编辑 熙楉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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