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与东北话系列

当文学遭遇数学（续篇）

文图/吴歌  编辑/安然

　　好名声网刊发拙文《当文学遭遇数学》以后，有专家善意指出，拙文中“各”属“集合”的说法不妥。

　　首先，由衷感谢专家对不才的关心和对拙文的关注。同时，不才我也想再掰扯掰扯“个人”愚见。“个人”愚见，恐怕不能说成“各人”愚见吧？

　　“各×”，“你们”，在常见的通知类公文中应该互为“子集”。为说明这一点，不才我在网上搜到了教育部公开发表的“教语用〔2016〕3号”文件——《教育部 国家语委关于印发<国家语言文字事业“十三五”发展规划>的通知》。

　　之所以选取教育部（国家语委）的文件，当然因为它（们）是语言文字的主管部门，行文用字应该较比（比较）权威。

　　“教语用〔2016〕3号”《通知》的主送单位，是“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教育厅（教委）等；正文开头第一句，是“现将《国家语言文字事业“十三五”发展规划》（以下简称“十三五”规划）印发给你们，请结合实际认真贯彻执行。”

　　其中，“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教育厅（教委）等，系文件的主送单位，应可笼统称为“各单位”；“你们”，实际上属于“你们这些单位”之略。因为“单位”不是“人”，不是“你们”之类的人称代词指代的对象。

　　是故，“各单位”“你们这些单位”，在同一语境中的语义应该是一致的，所含“单位”的数量也应该是一致的。二者的关系，应可用方程式表示。

　　因为：各单位＝你们这些单位

　　所以：各＝你们这些＝你们＝这些

　　其中，你们，这些，应属相互指代的关系。本系“你们这些单位”之略的“你们”或“这些”，是否属于“单位”的“集合”呢？

　　进而，与“你们”或“这些”指代单位数量相等的“各”，因何不能属于“单位”的“集合”呢？

　　同一语境中，“各”与“你们”这两个“集合”的元素是等量的，二者是否能够互为“子集“呢？

　　公文既如此，玫瑰也这般。

　　“各色”玫瑰，应该是所有颜色玫瑰的“集合”；“个色”玫瑰，应该仅指颜色不群的玫瑰“个体”——“集合”中的单个“元素”。

　　各色≠个色。因为：各≠个

　　同理：各人≠个人；各个儿≠个个儿

　　或许，“各”之本义曾经有过晦涩之嫌。时至今日，实践过程似已将其历练得不再晦涩。

　　“各”单位，相信没人写成“个”单位；“个”体户，相信没人写成“各”体户。

　　依旧晦涩的，倒是晦涩的理论。理论之所以晦涩，似因为理论家没有跟上实践者的脚步。智者千虑，难保没有一失。不足为怪吧。

　　不才我从心里边尊重理论家，但不会在行动上盲从理论家。

　　“从数学层面解读，个与各，应为元素与集合之间的关系。各，若干单体元素的集合；个，集合中的单体元素。各色人等，是各类人物的集合；个色（gé sè/shǎi）之人，是与众不同的元素单体。”——拙文上篇中的这段话，

　　在语义层面，个，似乎足够直白，似乎不需要“数学力”。“一人曰一个”。——《康熙字典》中“个”之释文。

　　与“个”相比，“各”之语义，似乎不那么直白。“异辞也。从口从夊。夊者，有行而止之不相听也”。——《康熙字典》引自《说文》的“各”之释文，似乎需要一些“数学力”。“不相听”——互不“听从”之“异举”人数，不能少于“二”。

　　“个”体户之所以不叫“各”体户，是因为其出资者是单人，而不是“若干人”。

　　“又给你园子地，各人取租子。”——《红楼梦》第四十五回，“各人”应作“个人”。因为“你”，不能是“各人”。

　　“他们各人出了阁，难道还要你陪不成？”——出自同一回的“各人”，指“他们”，确系“各人”。

　　“……两府里不许收留他小子，叫他各人去罢。”——出自同一回的“各人”，指“他”，只能是“个人”。

　　周汝昌主编《红楼梦辞典》将“各人”释为“自己”，犹言“各位”等于“一位”。

　　《东北方言概念词典》编写组的“各位”成员，若不能作“个位”成员，其“个人（gé ren）”也作“各人”以及“各个儿（gè gěr）”也作“个个儿”之说，便不能成立。

　　简而言之。个，相当于自然数“一”；各，相当于“大于一”的自然数。就是说，数量不少于二，才能说“各”。

　　世界各国，祖国各地，省内各市，不能指一国一地一市，不能说“个”国“个”地“个”市。

　　　注释：方言相关内容，依据拙作《东北方言注疏》（白山出版社 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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