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名声网】那口老井(丁文刚)

摘要:昨夜,那口老井泉水翻涌,仍是那样灵气律动、甘冽宜人,水里闪映着几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那口老井

文/丁文刚 编辑/安然

  昨夜,那口老井泉水翻涌,仍是那样灵气律动、甘冽宜人,水里闪映着几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啊哈——我从梦里醒来时,那口老井不见了,眼前是楼房卧室熟悉的场景。

  我梦见老家门前的那口老井了?!

  奇怪,我只是头一天跟别人闲聊,无意提了一嘴,竟然灵验到梦里了,真是神奇!

  那口老井,确实不同寻常,它的前世今生,以闪亮登场为始,却以遗憾无语终了。

  20世纪60年代,正是生活困难时期。老家村子的人们也不例外,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吃糠咽菜能填饱肚子是很幸福的事情了。要命的是,天旱少雨,人们饮水成了大问题。于是,家家户户把打井当做生存的第一要务来对待。老家院外有一个小水洼,据说下雨储存过水,日久成为水坑,人们用石块简单围了起来,成为老井的雏形。因为井泉水旺招人诱惑,因此附近住户都去那取水,饮用、浇园子等井然有序,成为生活常态和小村景观。小井真的不深,两三米深。大人取水,只是拿着带钩子的挑水扁担,勾着水桶,随便一挑,就会拽上来一桶水,根本不用辘轳一圈一圈地搅上来,毫不费事。但后来取水的人家多了,附近的人家的井里水量不足,也到我老家门外的老井取水,渐渐地,排队取水,蔚为壮观,用水供应有点紧张起来。

  那时,当家主事的爷爷便和各家主人商量,准备对小井深挖,砌上石头圈起来,变成大井,各家各户取水方便、充足,不用排队取水了。

  说干就干,各家各户男劳力都出动了,先是到附近河套挑选石头。其实,挑选石头也是有讲究的,最好是扁平、相互有咬合可能的石头;挑好的石头用柳条篮子挑回来,放在井边稍远的地方备用;托人买点水泥、白灰,砌井时作为拌和调料;还有备足砂子,粗细分开,都有大用。

  砌井的仪式很隆重。辈分较高的老太奶摆了一张桌子,在家里装了一碗高粱米,点燃三柱香,三拜九叩,嘴里默默有词,不知道念叨什么。参加砌井的老少汉子们,挨个朝着井口三拜九叩,保佑平安。紧接着,喜欢热闹的孩子们点着了几个二踢脚,来个“惊天动地”,算是砌井仪式完成。

  砌井的过程可谓热火朝天。不甘人后的男人们,轮流上阵。架在水井上方的辘轳飞转,一桶一桶的井水被提上来,倒在水槽里,顺着垄沟流远。附近的各家菜园子,轮流着、被灌得水饱,孕育着地下种子的勃勃生机。

  井水必须要淘得差不多了,要接着往下深挖,找到“泉眼”,直到地下泉水淘不干为止。那时,井下的人把挖下的泥土碎石装在土筐里,一声吆喝,井上的应和一句,马上嗖嗖提上来,被迅速提走。后来,泥土越来越稀,只好装载水桶里,从井底提上来,到井上后,被人抬走,倒在离水井稍远的低洼处。

  天气正值夏初,人人汗流滚滚。但大家嘻嘻哈哈,好像都不觉得劳累。渴了,从事先准备的水桶里舀一瓢水,喝个痛快。饿了,得忍着,忙完了一块吃大席——大锅菜,甚至有酒喝。就看每个人的能量了,但不能耽误干活,否则就会遭到众人的耻笑,还可能被惩罚干多余的活儿。

  挖井到了追水的时刻。大约十五米的光景,井下的水涌流不止,井下两三个小伙子轮番提水,却总也提不完,往下深挖也不容易了。爷爷和井下人简单沟通了一下“就这样吧,下石料”于是石料被一股脑运下去,砌井开始了。

  人多势众,砌井也快,半天功夫,砌井到了平口。

  在那干旱年月,村子里大多数人家的井里都没水了,往深处打井,但效果不佳。而我老家家门口的井水却是神奇,异常争气,人吃马喂、浇地灌水,井水翻涌,就是不见干涸!附近人家都暗自庆幸,也不断保佑“神井”里的水永远泉水旺盛。

  在最难熬的日子,附近没水吃的人经常来“借水”,老家的主人都不吝啬,大方施舍,共渡难关。有一次,邻居老杨头打起卖水的念头,赚钱大家平分。但爷爷和老太奶说什么也不同意“别动歪心思,老天在看着呢”,意思是不能没良心。

  那口老井神奇了好多年,一直是老家引以自豪的传奇。直到出了一件大事以后,老井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那年一场大雨过后,邻居老赵到井口查看,发现井里流进了污水,便建议周边人家是否弄个井盖或建个井台,避免掉进脏东西。在老井吃水的人家都随声附和,纷纷表示待天气晴好时就着手砌井台。

  没想到,老赵出事了!

  原来,老赵到井边打水时,水桶脱钩了,水桶掉进井底。当时老赵毫不在意,匆忙下井去捞水桶。当他蹬着水井的石缝找水桶时,石块松动,导致水井垮塌,一下子把水井填死了!

  晴天霹雳!

  人们手忙脚乱扒着水井里的石块、泥土……

  老赵被扒拉出来时,早没了生命气息。人们一片嚎啕,甚至诅咒老井的无情和罪恶。我猜测,可能是下雨导致水井周遭渗水,进而水井井边松垮而塌陷,要了老赵的命。

  唉,那时,人们很长时间不敢吃水井里的水。特别是有一次邻居李大婶打水时,竟然看见井里映着老赵的脸,两眼直勾勾瞪着,吓得李大婶扔了水桶就跑,据说吓得半死,以后说什么也不去井边担水了。

  我家吃水到西院四叔家挑水,他家有水泵,取水很方便。而老井的水,大多被用来浇灌周边园子的菜地。

  再后来,老家各家各户都打了自来水井,老井竟然“失宠”,逐渐“没落”,淡出村人的视线了。

  老爸老妈好像很避讳说老井的往事。

  在我进城打工后,老爸老妈买了离老井五十多米的地方,重新盖房居住,并在院里打了一口深达三十多米的井,井水不旺,但居家过日子也算够用。

  老井的结局很暗淡,最终被填平,没有一丝老井的任何痕迹了。但在老井周边,邻居们栽种了钻天杨,长得格外挺拔、茂盛。

  老井的故事时常被人们提起。爷爷对那口老井耿耿于怀,有事没事都讲老井的水是不是龙王卧底、吐水悠闲?甚至离世时还不经意的提了一下,但没有什么波澜。老爸老妈很忌讳人们旧事重提,每当有人涉及老井话茬,冷不丁赶紧避开,让人感觉讳莫如深。让人纳闷的是,辽西老家周边人家,再也见不到像老井那样抽不干、用不尽的水井了。

  说不尽的老井情结!

  老井已经化为乌有,为什么人们心里仍然喋喋不休回味着那般神奇的故事情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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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文刚,笔名辽西汉子。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朝阳市作协会员、文学评论学会副会长,北票市作协副主席。至今有400余篇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半月谈》《辽宁日报》《辽海散文》《辽西文学》等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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