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名声网】生命的家园(林志霞)

摘要:回眸的一瞬,恍然看到我的家园——老村,已经站成了一道新的风景,在夕阳的映照下,有如母亲在安然微笑……

生命的家园

文/林志霞 编辑/安然

  严寒总是在北方的腊月“粉墨登场”,而年的脚步也在此时渐行渐近。每逢过年倍思家。带着这种思乡的情愫,于腊月里的一天,重返离开很久的家园。

  几个小时的车程后,在主路的左侧发现了那条枯草掩映下的沙土路,那是一条两侧“青山相对出”的山路,山路弯弯,在两山之间几经“盘旋”,约两三公里处,前方忽然呈现一片平坦场地,远远望去,田园阡陌,树木丛丛,房舍掩映,曲径悠悠。四面青山环绕,如同一道天然屏障,护卫着这里。此情此景,令人不由得联想到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我回来了”,我在心里不断地感念着,兴奋着。近乡情怯,轻快的步子忽然就变得犹豫而迟缓。每次回家,总会最先看到村头那棵老榆树,伸展着枝杈,仿佛一直在挥手示意:欢迎归来。而老榆树下,又有一个最温暖的身影,那是母亲!她在村口站成了一道最美的风景。

  “到家了”,我在心里一遍遍地轻声默念,梦境般地走进了村庄,此时,却听不到往昔的“鸡犬相闻”,更没有见到“黄发垂髫”。村头的第一家就是我的老家,那几间老屋尚在。此时此刻,我的周身涌上了满满的热情,亟不可待地奔向家里,而迎接我的,是门上挂着的锈迹斑斑的锁头以及墙头上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枯草。只好从断裂的墙缝走进了院子,就看到了我曾经玩耍的地方,如今已经长满了蒿草,四周的院墙历经风雨剥蚀,现已变成了断壁残垣。院子里,那棵遮风挡雨的老树像一名坚守岗位的士兵,依然挺立着。“妈,我回来了”,刚进家门的瞬间,我又小声嘀咕着,可是,任凭我在心中千呼万唤,此时却没有了回应。家还在,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走近村子,一片静悄悄。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鸟飞到门前的一棵大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像是欢迎来客。东面大爷爷家门房坍塌了一半,院子里已经被柴草覆盖了,只有院子里充满活力的杏树、梨树,巍然挺立着。再东边三婶家的玻璃不知被山风还是暴雨击破了,像一个个黑色而空空的洞。村里那条土石路依然不折不扣地引领着前行的方向。沿着它,走入村子。走着走着,就“繁华起来”,路也宽阔了许多,几棵几人才能环抱的大树守候在这里,每逢夏季,树冠会在空中搭成一片天然的凉棚,村子里的人们经常在农闲时候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这里,谈天说地,讲古论今。大人孩子们都爱听二大爷讲评书“三国演义”,听入迷了的孩子们被父母一遍遍地催着回家吃饭。周围几户人家是老爷爷和几个哥哥家,他们是村子里的富裕户,家里的外墙都是水沙石砌成,上面用各种颜色涂成的花草虫鱼的图样也蒙上了一层尘土。

  穿过这条路,踏上通往北山的小路,一路上躲着满地枣树的枝杈,登上那座小山,俯瞰全村。此时的村子,一片寂静。历经久远的土房、土墙,像一位位历经岁月磨砺的老人,构成了我心中的“老村”。似乎,她又喃喃地讲述起这里的故事。这里,曾经居住着几十户人家。人们在这里幸福祥和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种秋收,辛勤劳作。村子里,鸡叫狗吠,人来车往。时有人家响起喇叭声、点燃鞭炮声,迎亲嫁娶。也时有婴儿呱呱坠地大声啼哭,引来许多亲朋好友前来祝贺。村子里,儿生日,娘满月,红白大事,盖房搭屋,村里人就像一家人一样,聚到一起忙碌着、操办着。时常会看到东家大嫂挎着一筐新摘的豆角送给西家大婶;东家邻居吃点“岔样的”,比如,平时来客人包饺子,烙油饼,会打发孩子送给西家邻居;村头二娘常常利用中午“歇晌”的时间,到村后老王家或村头老张家去说媒。村里自己成立的“戏班子”每到农闲时刻,就会吹打弹拉唱,整个小村沸腾起来,笑声、嬉闹声、伴着唱腔响遍了村子,在山谷里回荡……

  每逢假期,淘气的男孩子们会爬到村边上那棵大榆树上掏鸟窝,树下,一群孩子仰起弄得“花猫”似的小脸儿,眼巴巴地瞅着,盼着上去的孩子掏出一把鸟蛋或是小鸟儿。敏捷地爬上树的孩子向鸟窝里一掏,却摸到了一把冰凉,触及到的是有棱角的滑滑的东西,那东西受到惊吓般扑棱扑棱地窜动,孩子急忙从树上滑下来,粗糙的树皮就划破了他的肚皮。下面的孩子急忙问,掏到什么了?孩子脸色发白、颤抖着说,“蛇!”,然后,撒腿就跑。途经这里的二大爷,黑着脸大吼道,这些怂孩子,多危险,以后不许再上树掏鸟窝了,蛇钻你嘴里怎么办?几个孩子一溜烟似地跑远了,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秋后,孩子们又跑到村子边上的大漫地上找剩下的黄豆秧,一会儿功夫,几个孩子就寻到了一大把,二蛋从家里偷着拿出一盒火柴,刺啦一下,划着了,点着那把黄豆秧的时候,就听到一些剩下的黄豆荚噼噼啪啪地像小鞭一样响了起来,豆秧烧完了,孩子们把“小褂”(上衣)在豆秧上猛地一抡,“呼”的一下,豆秧烧成的灰都随风而去,露出了已经七八分熟的黄豆,孩子们开始“大餐”起来,一会儿功夫,嘴边都长满了“黑色的胡须”。

  当时,最给孩子们解馋的当属腊月的“年味”了。每当孩子们听到大人们说,“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进了腊月就杀猪”,开始掰着手指头盼着过年。到了腊月,村里人们开始忙“年”,淘米,轧面,蒸“干粮”,每天碾房里都有拿着“扫碾笤帚”排队占碾子的人家。家家户户,开始都是炊烟袅袅,腾腾的热气滚滚而出,村子里飘出熟透的黏米香味,一锅锅大黄米面的豆包、粘糕陆续出锅,金灿灿的。蒸出来后晾凉,放到厢房的大缸里,直到最后装满大缸。蒸完“干粮”,开始忙着杀猪。谁家杀猪,就像办喜事一样,请全村的人来家里吃猪肉。孩子们又跑到一起,瞪圆了眼睛盯着锅里翻滚的猪肉血肠,用磨得锃亮的棉袄袖子用力抹一把大鼻涕,“嘶喽嘶喽”地吸着口水。这时候大人就会从锅里捞出一根血肠,用刀割开,分给几个孩子,喊着,别在这儿碍事,到边儿上吃去!孩子们拿着冒着热气的血肠,开始大快朵颐。过年,是孩子们最幸福的事情,贴对联,放鞭炮。小男孩子们偷着在家里买的长挂鞭上拽下一两个,悄悄地到门前的河边去放。记得二大爷家虎子因为哭着要放小鞭儿,他大哥没找到剪子,想用火柴烧断,结果,引着了整挂鞭,换来了二大爷的两巴掌……

  再次登上大东山,那些浓密的齐腰高的柴草挡着上山的路,行走非常困难,而几十年前的大山,没有这么多的柴草的。这里的孩子几乎都要在放学后或是假期到大山上割柴,近处山上的柴草割没了,就会不辞辛苦到更远处的山上去寻找柴草丰茂的地方。常常在割柴的时候一不小心砍伤了手,露出雪白的手骨,孩子们立刻用嘴吮吸一下手指,然后割下一块树皮,或是拽下一片草叶缠在伤口上,接着砍柴。这里大山的沟沟洼洼遍布了孩子们的足迹,也留下了滴滴汗水。

  或许,当时的孩子们在登上山顶,极目远眺的瞬间,就激发了心中的激情和志向,尤其经历过当年艰苦岁月的磨练,倍加懂得做人的勤俭,愈加练造了大山般的隐忍和坚强,更加磨练了战胜困难的信心和意志吧。后来,老村里的孩子们一个个陆续地考入了各个大中专院校,或是有了一定成就,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老李家虎子考上了大学,后来当上了某地的乡长;老孙家三丫考入重点大学,到国外留学,留在了美国;老赵家小五成为城里一所医院的大夫;老刘家小胖考上了师范,在乡里当中学教师;老张家二蛋从做小生意开始,后来成立公司,当上了老板……

  “孩子们都长上翅膀,练硬了,飞走了”,此时的老村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人们自豪而又有些失落地诉说。孩子们渐渐长大成人、成才,这里的人们也逐渐随着社会的发展,踏上了新时代的列车,穿越了这座大山,驶出了老村。

  正在拜祭母亲坟茔的时候,一位赶牛老人经过,他热情地同我搭讪,你是这个村的吧,前些年多热闹呢,哎,现在都走出去喽。这有山有水的地方,可是块宝地呀。不过,我听说从这个村走出去的几个孩子现在成了老板,要开发这里呢,说是要搞果木种植,扣蔬菜大棚,还要把这里建成什么度假村呢。我说,是旅游休闲度假村吧。老人连说,对、对,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走出老村,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也照进了心里。我想,我的老村,像一把古琴,用勤劳奏响了悠扬的乐曲;像一本厚重的典籍,用淳朴记载着岁月的沧桑;而此时,她又像一枝巨笔,凭着刚毅绘制着明朝的辉煌!

  如今,有几多驻扎在我们生命中的家园,现已成为这样的老村,滋养和孕育了一方淳朴的人们,养育了一批又一批走向全国各地的有用人才。此时的她们,不落寞,亦不孤独,更加沉静而安然,坚守着一片土地。她们,必将成为人们心中的美景、精神的图腾。

  回眸的一瞬,恍然看到我的家园——老村,已经站成了一道新的风景,在夕阳的映照下,有如母亲在安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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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志霞,现工作于辽宁省朝阳市龙城区教体局。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迄今,有百余篇作品发表在今日朝阳网,数篇作品在《朝阳日报》等报刊发表。钟爱文学,喜欢畅游于“诗词”之海,欣赏品味,受益匪浅;喜欢倘佯在文学天地,观光赏美,博采众长……愿在这充满诗意的人生里,激扬文字,飞花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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