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名声网】草根情感流水账(三)(褚驹)

摘要:人到中年,忧心的事情自然不少。其中,父母(夫妻双方的)是否安康,是其中最为忧心的事之一。

草根情感流水账(三)

文/褚驹

  人到中年,忧心的事情自然不少。其中,父母(夫妻双方的)是否安康,是其中最为忧心的事之一。然而,草根自有草根的活法,在忧心中寻求一份安宁与恬淡,于苦辣酸甜中反观“真我”,何尝不是一种返璞归真的精神享受呢!

  ——题记

  岳母住院治疗,一住就是半个多月。我们几个子女,需要轮班到医院护理。但是,如果把年已83岁、患有脑血栓后遗症、身体右侧不灵便的岳父一个人放在北票郊区的平房里,那是万万不行的。

  根据家里人的安排,我成了岳父的“临时保姆”。负责照顾老人的饮食起居,吃药锻炼,喂狗喂鸭,兼顾家中一切事物。

  冬季天短,我们爷俩按照当地农村习俗,每天就吃两顿饭。岳父跟我说,他只喜欢吃白菜、萝卜和小米饭,说吃这些东西“不烧心、不反胃、不腻乎”。“不用吃大鱼大肉,只要‘烂乎儿’的就行”。正好,从年初开始,我也一直喜欢清淡饮食,这一点我们爷俩倒很合得来。只是在做饭的时候,因为没有经验,不是把菜做咸了,就是把饭做夹生了。好在老爷子不挑眼,照样吃得很香。

  因为使用大铁锅做饭,需要烧木柴,每天都要把灰掏净,拿玉米秸引燃木头。就这样,天天大烟小火、蹲下起来、猫腰撅腚地闹腾,对我而言,完全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回头想想,倒也新鲜有趣。

  然而,菜炖好了,饭出锅了,或者是水烧开了需要灌进暖壶里,灶台上瞬间便会热气蒸腾。我是中度近视的人,必须戴着眼镜干活,时常因热气太盛而视觉模糊,有时候就不免东一把、西一把地乱划拉,碰得水舀子、菜勺子、饭铲子以及锅盆碗碟一阵“交响”。若有炊具掉到地上,被岳父看到了,他也不说啥,脸上却分明带着一种小孩子才有的开心的笑。有时,他会弯腰捡起来,擦一擦上面的尘土,放回原处后,静静地立在一旁,继续看着我这个体型硕大的姑爷,笨手笨脚地忙活着……

  饭菜做好了,端到桌子上,开吃的前几秒种,总会不经意地想起躺在病房里的岳母。有几次,妻子回来,把我炖的大白菜拿到医院里给岳母吃,老人说好吃。听到妻子的转述,我却难以高兴起来。我知道,那种只放了一点儿植物油、外加一些粉条而且忽咸忽淡的大炖菜,在很多人的口感中也许索然无味,大半辈子省吃俭用的老人却说好吃,我真的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饭后,收拾完碗筷,一番洗刷过后,需要就着热乎劲儿,赶紧给那只叫“花花”的小狗喂食。岳父则自告奋勇,用一些谷糠拌上菜汤或刷锅水,颤颤巍巍地给两只鸭子添食,还常常顺手捡回1枚鸭蛋。这个时候,他总会把鸭蛋举起来,笑容满面地说:“看,这鸭子多填乎人儿,哪天都下一个蛋!”

  饭后必须做的另外两件事儿,就是看着岳父吃药、写日记。老爷子得了脑血栓后,为了锻炼他大脑和右手的活动能力,妻子建议他每天坚持写日记。老人很听话,得病以来的6年间,一直锲而不舍地坚持着。只念过几天私塾的他,有很多字都不会写。但是老人很有智慧,或者用一个白字代替,或者画一个符号填充,或者记下来问我、问邻居,几乎是逮着谁问谁。

  多年前的某一天,岳父像个捡到了宝的小孩子一样,兴致勃勃地对我说:“贵成,你看这个字儿念啥?”说着话,他在炕头上摇头晃脑、扔胳膊甩腿儿,用肢体摆出了一个个造型,让我猜出念“大”“吊”“火”“水”等汉字后,更加兴奋,跟我说:“应该按照这些汉字整出个体操来,那多有意思啊!”平时比较严肃的岳母,被岳父的动作表情逗得扑哧一笑,然后提高声调假意批评他“这老头子,净作妖!”当时,我不仅没有笑话老人,还从他老有所学、老有所悟、老有所乐的创新言行中,感受到了令人惊喜、肃然起敬的力量!

  迄今,岳父已写下了数万字的日记。尽管语言不够流畅,字体有些“发软”,内容全是“流水”,但间或也有几句富有感情色彩的话出现,诸如“今天大孙子回家来啦,我们很高兴……”之类的,经常让人心头一热。

  岳父平时话不多,但比较愿意和我唠嗑儿。在护理老人半个月的时间里,我俩聊了很多他所经历过的陈年旧事。

  作为生在旧时代、长在穷人家的苦孩子,岳父二十几岁走出大山沟,找到了一份出苦力的工作。直到三十出头了,才和小他9岁的岳母结婚,组成了一个“半工半农”(岳父是工人,岳母是农民)的家庭。

  走上社会后的绝大多数时间,岳父都在交通运输部门工作,当过炊事员、修理工,也干过清洁工。因为只会像老黄牛一样干活,又有极好的人缘儿,退休后,老人又被单位返聘,接着工作了好几年。

  老人天性勤奋、吃苦耐劳、与人为善的品德,似乎也成全了他。迄今为止,他们家族与他同辈份的男性,只剩他还顽强地活着。

  岳父的勤俭持家是出了名的。从青年到老年,一分钱也不舍得花,吃穿随意,从不攀比。他把节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用在了家庭建设、抚养儿女上。“那年,我们单位书记找我入党,我说我不会写申请,他说我找人替你写,我说我还不够格。就那样一直拖拉着,到最后也没入上(党)。”“其实,不是我不会写申请,我主要是怕交党费。家里好几口子人得养活,一分钱得掰成两半儿花,要不咋整啊!”说这话的时候,老人明显流露出莫大的遗憾和无奈。

  其实,两位老人的勤俭与厚道,我不仅早就领教过了,也从中学到了很多。刚开始做饭、收拾屋的时候,我常会被那些不知用了多少年、已经脱毛变色或者缺边儿少沿儿的器物“惊”到!我们几个儿女成家后,相继搬离了这里,有些家具、物件早该扔掉了,但是岳父全都留着,并精心保管起来,其中包括我们废弃不用的小镜子、石英钟、玻璃门、酒瓶子、自行车、旧书报、废笔芯……每每看到岳父把崭新的衣物叠放在柜子里,却穿着破旧衣服出去遛弯时,我的心特别不好受。

  于是,我时常产生错觉:忘了自己是一个和两位老人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婿,好像就是他们亲生的儿子。这种感觉,不在为老人做饭菜、洗内衣、聊天儿,而在于和他们的喜怒哀乐同频共振、心念融合。

  前些年,我们回家来住下,和岳父聊起工作和事业,有时候还有一些虚荣心——讲述某件事儿的时候,会不经意地吹点儿牛皮,或把得意的东西偷偷“放大”,也比较愿意听老人表扬两句。但是现在,眼看着风烛残年的老人,把最好的年华、情感和纯净如水的美德,都奉献给了社会、家庭和子女,人到中年的我,早已没了半点的骄矜与自满。想想当年的自己,如果没有岳父岳母的厚爱,哪来的妻子和小家?哪来的事业和幸福?和老人的恩德相比,一切所谓的“事业有成”都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一晒,更不值得半点儿显摆。现在我明白了,明面上的业绩或财产,永远比不过看不见的仁德和慈悲!

  说句实话,岳父岳母虽然勤劳一生,却也没有攒下多少钱。以往年节,儿女们孝敬他们的钱,基本上都没舍得花。等孙子、孙女、外孙女考学的时候,又都给了隔代人。这次,岳母遇到大病,每次交给医院的押金都是好几万,有些药还不能报销。尤其是住进CCU病房后,百元大钞似乎不再是钱,而是一张张轻飘飘的纸片子。像时下有些电视连续剧一样,作为草根的我们,自然也会上演“筹钱救母”的情感戏。

  然而,就在“筹钱救母”的过程中,我幸运而且幸福地看到了太多的人性之美……

(未完待续)

  来源:今日朝阳网

[责任编辑 熙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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