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毛？撩忙？

文/吴歌（辽宁锦州）

　　晋方言“闹不机密”，义同东北话“整不明白”。其中的“机密”，应为“精明”之方音。

　　“普通话读ing，晋方言读i”。——乔全生等《晋方言与山西人》（太原道 20090923）。文章说，“人小帽子低，说话没人听”之“听”，在忻州话中“读ti”。

　　乔全生等的文章又说，“普通话读ang，晋方言读e，o”。

　　在晋方言区的呼和浩特，韵母“ang”听起来似乎更接近“ɔ”。比如“样”，听起来颇似“yɔ”。

　　“撩忙（lào máng）”之“忙”，晋方音为“mɔ”，与“毛”相近，因而晋方言通常会将“撩忙”写成“捞毛”。

　　“有学者认为‘络毛’实为‘捞毛’。言古代妓院瓦肆里专有‘捞毛’一职，待遇上白吃饭没工钱，被人们拿来比喻‘无偿劳动’或‘不起眼的小角色’之义。但是，从‘络毛’一词在不同方言区‘书无定式’（又作‘络旄’、‘落毛’、‘捞毛’等）这一现象看，明显为‘记音词’。其语源绝不可能是由‘捞毛’一职引申而来的。”——雁门文丛《晋北方言：关于“络毛”两个义项的语源探究》（搜狐 20180806）。

　　雁门文丛文章作者宋旭先生认为，“‘络毛’一词的两种含义，分别来源于‘虑无’和‘徭务’两个不同词汇。”

　　“虑无”，“是古代军中前卫部队持以报警的旗帜”；“徭务”，“是中国古代统治者强制人民承担的无偿劳动”。宋旭先生认为，其一，“虑无”，“被人们借来表示‘不起眼’、‘小角色’之义。”其二，“‘络（lao）’为‘徭’的上古音（lew）元音高化后的读音，‘毛（mao）’为‘务’中古音（mio）的方言异读。‘络毛’就是‘徭务’，即‘无偿劳动’。”

　　“自家的山药蛋还没起，又到二寡妇家络毛去了。——帮忙，无偿劳作

　　“他就是个络毛的。——不起眼，小角色。

　　“在矿上打个杂络个毛，也没球个正经做项。——同上。”

　　透过文章作者宋旭先生列举的以上三个例句，似乎难以看出“络毛”一词的“两种”含义。“络毛的”，是否应为动词“络毛”之名词化呢？

　　“帮忙，无偿劳作。”——宋旭先生文章中诠释的“络毛”，应与东北话的“撩忙”同义。

　　尹世超主编《东北方言概念词典》（黑龙江大学出版社 2010年）之“落忙”（也作“捞忙儿”），唐聿文着《东北方言大词典》（长春出版社 2012年）作“捞忙”，拙作《东北方言注疏》（白山出版社 2016年）之“㧯忙”，或均应为“撩忙”之方音。因为“撩”，含有“扶佐”之义。

　　多音字“撩”，本音“洛萧切”，又音“郎到切”。语义为“取物也”，又为“扶也”。音义出自《康熙字典》标点整理本（上海辞书出版社 2007年 下同）

　　扶，“佐也。一曰相也。”——《康熙字典》

　　从本质上说，“撩忙”，属于民间互助行为。授人玫瑰，不仅手有余香，也会累积人脉。自家力不能支，难免需要众人“扶佐”。“撩”，音“lào”，有“郎到切”为据。

　　无偿“扶佐”或曰“扶助”的“撩忙”，通常发生在营造工程或红白喜事等“大场面”上。

　　接受“撩忙”的事主，为“撩忙”的众人提供“工作餐”，亦属约定俗成。

　　不是发生在“大场面”上的助人之举，通常不能称作“撩忙”，而要称作“帮工”或“帮活（儿）”。若有例外，似乎只能在“撩忙者”为“猪八戒”时。

　　猪八戒“撩忙”——落（撩）个嘴巴子粗。这条歇后语，是对助人者费力不讨好的嘲讽。

　　“撩（lào）”字系词语，在东北话中还有“撩作”和“撩水作”以及“说打就撩”等。“作”，方音为“zuō”。

　　“说打就撩”之“撩”，应取“拢取”之义。“拢取物为撩”，语出《康熙字典》。

　　“撩作”和“撩水作”，则属于为“大场面”配餐而“撩忙”之举。

　　相比“捞忙”、“落忙”和“㧯忙”等，“撩忙”，似乎在语义上更能接近“帮忙”。而同音字“捞”、“落”、“㧯”或“络”等，似乎不含“帮助”之义。

　　义同音异的“撩忙”，或从古至今都以不同“形象”存在于东北话和晋方言。

　　“虑无”和“徭务”之说，难以理解，无法苟同。二者与“络毛”或“捞毛”之渊源，或为莫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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