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之语音：知行有异

文图/吴歌（辽宁锦州）

　　“‘木匠不识字，打叉就为是。’父亲是木匠，这句话她是听父亲说的。”——精品悦读《陈保立诗文专辑》（搜狐 20190528）的说法，有点“转（zhuǎi）”。

　　木匠不识字，打“×”就念“是”，应属比较“白”的说法。作为传统建筑业主导者的木匠，用“×”标示正确。就是说，当作业面上出现正误两条（或以上）的标线时，临近“×”的那条才是正确的。至于为什么用“×”不用“√”，恐怕得去问鲁班。

　　木匠不识字，但谙熟勾股弦定理。勾三股四弦必五，不需要乘方开方，用丈绳就能“量”出房基是否直角。此处的“弦”，东北木匠通常都会说成“xuán”。

　　木匠尚且不识字，何况瓦匠。不识字的瓦匠，通常会将“行（háng）”说成“xìng”，有时还会说成“xíng”。

　　“搭炕的方法多种多样，但搭出不犯风、满炕热的炕，确实需要技术，属于瓦工的专门手艺。 通常的习惯是‘七行（xìng）锅台八行炕’，炕比锅台高出一行。”——个人图书馆（20190107）《冀东的传统火炕》

　　“‘一行’〔yí xìng〕的‘行’字，就是李允和先生告诉我的。‘一行’，为同类材料的一层。如‘墙不够高，再加‘一行砖’。”——张国岩《锦州方言札记》（白山出版社 2013年）。《锦州方言札记》说，“在他们营口，‘一行’也可以读作yī xíng。”

　　“行列”之“行（háng）”，说成“xìng”或“xíng”，在“行”之语音的知与行上，具有颠覆意义。

　　多音多义，分别对应，互不兼容或较少兼容，应为字典辞书的“常规套路”。之所以如此，概因认知上存在缺陷。冰山理论，对文字的音义同样适用。因为字词用例难以穷尽，所以对应关系难免偏狭。

　　“于兹迄今，情伪万方。佞诌日炽，刚克消亡。舐痔结驷，正色徒行。妪竬名势，抚拍豪强。偃蹇反俗，立致咎殃。捷慑逐物，日富月昌。浑然同惑，孰温孰凉？邪夫显进，直士幽藏。”——汉代赵壹《刺世疾邪赋》（古诗文网）中“正色徒行”之“行”，依据本段音韵，是否应该读作“háng”呢？

　　行，《说文解字》注为“户庚切”，拟音应为“héng”。《康熙字典》中“《唐韵》户庚切《集韵》《韵会》《正韵》何庚切，并音蘅”，可鉴。《说文解字》所释“人之步趋也”义，对应当代语音应为“xíng”而非“héng”。

　　[明]陈第《毛诗古音考·自序》说过，盖时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转移，亦势所必至。[清]钱大昕《六书音均表序》说过，文字者，终古不易，而音声有时而变。

　　窃以为，陈第和钱大昕所言语音变化，起码应该包含三个层面：时间（年代）、空间（地域）和语义。

　　前两个层面，比较容易理解和接受。第三个层面，语音在语义层面的变化——多音多义字的语音在不同语义之间的变化，不难理解但不易接受。

　　“选择正确的读音。滑行（xíng háng） 银行（xíng háng）”。——小学组卷网《2018-2019学年苏教版语文三年级上册15水上飞机练习卷》。以其中的“滑行（xíng háng）”为例，题文的用意显然在于“银行（háng）”，而不在于“银行（xíng）”，更不在于“银行（héng）”。

　　在这般“标准答案”之下，正色徒行之“行（háng）”，注定要被判错。七行锅台八行炕之“行（xìng）”，注定也要被判错。

　　行，多音与多义之间相互“兼容”，不应属于孤例。大“行（héng/háng/xíng）”其道者，难以发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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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歌，曾用名吴戈，祖籍山东，原籍辽宁省锦州市，现籍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现居住于锦州。高级经济师，本科学历，经济学学士学位。服务于内蒙古自治区国有金融机构，工作期间进修过美术。系中国工业摄影协会会员，内蒙古自治区摄影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自治区艺术摄影学会会员，辽西区域文化研究会副会长，锦州市作家协会会员，锦州市凌河区作家协会前主席。金融专业论文和业余摄影作品，曾在全国比赛中获奖。获评锦州市2017年“最佳写书人”。所著《东北方言注疏》，被专家学者称为东北方言考据工具书的开先河之作。

[编辑 熙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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