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与东北话系列

野果“灯姑娘儿”

文图/吴歌（辽宁锦州）

　　“姑娘儿（gū niǎngr）”，乃酸浆果之别名。既是方言，又是古语。（据拙作《东北方言注疏》 白山出版社 2016年）

　　娘，“又红姑娘，野果名，见《徐一夔·元故宫记》。”——《康熙字典》（标点整理本 上海辞书出版社 2007年）。诸如：

　　“看我打他个败火的红姑娘儿模样儿！”——[清]文康《儿女英雄传》（华夏出版社 2013年）

　　“‘姑娘儿’是东北的一种茄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学名酸浆果。”——秦楚网（2012年9月5日）《亲，这种水果叫“姑娘儿”》

　　周汝昌主编《红楼梦辞典》（广东人民出版社 1986年）之“姑娘”，有语音为“gū niǎng”的义项，但与野果无干。

　　“姑娘儿”，尹世超主编《东北方言概念词典》（黑龙江大学出版社 2010年）作“姑鸟儿”，且有“黄姑鸟儿”和“红姑鸟儿”等。但其“姑”也作“菇”，似为代音“词”；其“鸟儿”，似为转音“词”——为回避“娘儿”而转音。

　　毕竟，假设“姑娘”与某种“野果”在称谓上的对应关系，先要有思路和胆量的突破。至于求证，既需要过程，也需要因缘。

　　“灯笼果”和“姑娘儿”，皆系“酸浆果”之别名。《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0年）里的“灯姑娘儿（gū niǎngr）”，应为两者的合称及其缩略。

　　“命名”多官之妻暨晴雯之表嫂为“灯姑娘儿”，曹翁之初心，应该在于“实用价值”，而非“美学价值”。“姑娘儿”，属人皆可食之野果，非人皆可赏之野花。

　　何以见得？

　　首先，曹翁为其“安排”的夫君，叫“多官”——“官人”不少。妻随夫“姓”，“灯姑娘儿”，又名“多姑娘儿”。

　　“他生性轻浮，最喜拈花惹草，多浑虫又不理论，只是有酒有肉有钱，便诸事不管了，所以荣宁二府之人都得入手。因这个媳妇美貌异常，轻浮无比，众人都唿他作‘多姑娘儿’”。——《红楼梦》第二十一回

　　其次，其夫君多官绰号“多浑虫”——官人“既多且浑”。“上上下下竟有一半是他考试过的”。

　　“这媳妇遂恣情纵欲，满宅内便延揽英雄，收纳材俊，上上下下，竟有一半是他考试过的。若问他夫妻姓甚名谁，上回贾琏所接见的多浑虫灯姑娘儿的便是了。”——《红楼梦》第七十七回

　　第三，“姑娘（gū niang）”，在《红楼梦》中代表着身份和地位。作为称唿和称谓，通常只能用于荣宁两府及其亲友家的女儿。有时用于爷们的侍妾，那是出于仆妇丫鬟们的“恭敬”。

　　第四，曹翁笔下人物的姓名，多有意蕴。伤风败俗的“灯姑娘儿（gū niǎngr）”或曰“多姑娘儿”，断不能获得“姑娘（gū niang）”的名头。更何况，其“登场”时的身份，就已经是“媳妇”。

　　第五，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点，有身份有地位的“姑娘”，不能称作“姑娘儿”，不能带儿尾。实际上，“灯姑娘儿”或曰“多姑娘儿”在书中首次出现时，都带着儿尾。

　　周汝昌主编《红楼梦辞典》将“灯姑娘儿”和“多姑娘儿”的儿尾略去，并将其中的“姑娘”读音注为“gū niang”，会否造成身份混淆？

　　注释：方言相关内容，依据拙作《东北方言注疏》（白山出版社 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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