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名声网】苏联歌曲(六)(高海涛)

摘要: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主义,也给我们送来了苏联歌曲。

苏联歌曲(六)

文/高海涛 编辑/寻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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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罗门说了三千句箴言,

  唱了一千零五首歌谣。

  ——《旧约·列王纪上》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主义,也给我们送来了苏联歌曲。当年,伟大的苏联风华正茂,长袖善舞,深喉能歌,而刚刚诞生的新中国,则成了她最大的文学、电影与歌曲出口国。那些浪漫抒情、并具有强烈叙述性的歌曲,经西伯利亚,越黑龙江,一路顶风冒雪、热情友好地传入我国,并从此落地生根。胡阿姨说它们是“音乐作品”,其实何止啊,它们可能更像是某种音乐作物,这么多年来,就如同北方的冬小麦和甜菜、土豆,在中国大地上茁壮成长。

  而在我们整个辽西和东北,这些歌曲的传播可能更早。东北作家萧军的小说《过去的年代》写于1935年,书中有个叫林青的人,曾在遥远的俄罗斯做过劳工,后来他回到故乡,就每天带着手风琴,像一个哥萨克青年似的在大凌河两岸的辽西乡间游荡,唱着布尔什维克式的辽西歌谣,而在林青之后,在我的老家,又一个把苏联歌曲唱成辽西歌谣的人,我觉得就是海芳姐。

  从秋天到冬天,又到第二年春天,海芳姐一直在放羊。出人意料的是,海芳姐放羊不仅十分靠谱,风雨不误,而且羊大为美,舒展自如。十五六岁的姑娘家,早晨把羊群撒出去,就如同撒出一把丝线,晚上收回来,则像收回一抱棉桃。辽西是丘陵地带,除了山梁,就是河套,但海芳姐却像个高原的牧羊女,她总是赶着羊群去很远的地方,去南边的桃花山,去北边的梨树沟。在那里,她站在山顶,往往就一个人面对羊群唱起来:正当啊,梨花呀,开遍那山崖;河上啊,飘起了哇,柔曼的轻纱……这种辽西歌谣版的《喀秋莎》,断断续续,咿咿呀呀,羊群听不懂,却知道低头感动。而在那歌声的空隙里,我看到一只只麻雀惊飞而起,越过灌木丛时纷纷落下小米粒大的眼泪。

  人们都说海芳姐疯了。母亲和嫂子们已经开始怀念她的许多好处,比如心灵手巧。海芳姐最会织领衬,这是那个年代很流行的装饰,用白线绳勾出各种图案,然后缝到衣领上,看上去特别文雅、秀气。她还喜欢在自己的衣襟上打个花褶,用针线把被子上剪下的朱红汇成小碎花,十分别致。

  海芳姐给我织过三条领衬,我把其中一条送给了米国林。

  米国林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是苏联科学家米丘林的弟弟,他是我的小学同学,也是我们一个村的。米国林爱劳动,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爱笑,笑起来和女生似的。米国林上学晚,年龄比我们大好几岁,家里困难,哥好几个。所以小学毕业后,米国林就没上中学,而是直接回生产队干活了。因为米国林很能干,一年后就当上了生产队的车老板,也就是全村唯一的马车夫。

  米国林对我特别好。公社中学离家比较远,有时早晨正准备上学,听到鞭子响,就知道是米国林在给我动静,那是他正好顺路要捎我一段。晚上放学回家,往往也能等到米国林,他吆喝着大红马,铃儿响叮当地来到我跟前,像事先约好了似的。见了面就笑笑,随手扔给我一点东西,有时是干粮,有时是烤苞米烤土豆什么的。

  我坐着米国林的车,远远地就能看见海芳姐站在山梁上。米国林问我:你二丫姐唱的是啥歌呀?我说:你别二丫二丫地叫,是我海芳姐。听我介绍完歌词,米国林笑了笑,他扭头的时候,就会露出脖颈上的那条领衬,一圈很干净的白色,和他那身破旧的黑棉袄构成着对比。

  (原题《苏联歌曲》,载《红豆》杂志2013年第9期,收入作者散文集《英格兰流年》,转载时略有改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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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海涛,著名文化学者、散文家、翻译家。中国作协会员、美国文学研究会会员、辽宁省作协副主席。发表出版有《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批评家》《后现代批评的美国学派》《耶鲁大学的学子们》《文学在这里沉思》《精神家园的历史》《美国女诗人选译》《英译本中的俄罗斯白银时代》《北方船》《剑桥诗稿》《英格兰流年》等著译和作品集。东北大学、辽宁大学、沈阳师范大学研究生导师,辽宁省青年作家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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