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名声网】苏联歌曲(四)(高海涛)

摘要:殷红其实是绿色的。那时候我们都非常羡慕军装,却很少有人能穿上。能穿上的往往也不正宗,有的甚至是用家里的绿色被面缝成的小褂,看上去就像一棵地瓜秧,十分土气。在整个公社中学,可以说只有殷红那件军装最正宗,穿上也最显气质。

苏联歌曲(四)

文图/高海涛 编辑/寻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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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我的歌做件外衣,

  绣上古老的神话之谜。

  ——叶芝

  殷红其实是绿色的。

  那时候我们都非常羡慕军装,却很少有人能穿上。能穿上的往往也不正宗,有的甚至是用家里的绿色被面缝成的小褂,看上去就像一棵地瓜秧,十分土气。在整个公社中学,可以说只有殷红那件军装最正宗,穿上也最显气质。那不是一般的草绿,而是绿中泛黄,黄中泛白,就像“浅草才能没马蹄”那种绿,“草色遥看近却无”那种绿,并且仿佛被洗过多少次,不仅是水洗的,也是革命年代的风雨洗的,淡淡的肥皂香中似乎都能闻出硝烟的味道。

  殷红是全校无可争议的校花,而她最好的朋友是海芳姐。

  海芳姐和殷红形影不离,她为了殷红什么都愿意做。但海芳姐没有绿军装,她就哭着求五叔,五叔没办法,因为当过木匠,就主动上公社邮局给人家修门窗,修了三天门窗,换来一件小号的邮递服。海芳姐穿上这件半新不旧、经过剪裁的邮递服,走路都是带风的,而且几乎是一天一洗,气的五婶骂她好几回。

  海芳姐甚至打算进学校的宣传队了。她的小名叫二丫,我没大没小,也跟着大人们二丫二丫地叫,一直叫到中学。有一天早晨,五叔气呼呼地到我家,说海芳姐因为我在学校里叫她小名哭了大半宿,说这么叫下去,海芳姐都没脸进宣传队了。我记得父亲骂我时眼睛瞪得老大,从那以后,我才改口叫了海芳姐。实际上不仅我改口,好像全村的人一夜之间都改口了,包括五叔自己,越是人多的时候,五叔越是要高声提起海芳姐的大名。

  我知道,海芳姐要进宣传队是因为殷红。那一年学校为迎接县里的汇演,准备排练样板戏《沙家浜》,据说要让殷红出演阿庆嫂。样板戏的剧情大家都熟悉,里面的除了阿庆嫂、沙奶奶,还有一个女性就是被刁小三把包袱抢走的村妇了。海芳姐想好了,因为自己个子小,不像城里人那么出挑,她决心要扮演这个村妇的角色。总之,只要能把自己和殷红联系在一起,海芳姐是不挑角色的。

  不挑角色的海芳姐干什么都是勇往直前的样子。胡阿姨弹琴的时候,她总是站在旁边,把着钢琴盖,两手汗津津的,眼睛眨都不眨。她虽然唱歌跑调,但却完全无视胡阿姨都和殷红相视而笑的眼神,总是唱了一遍又一遍。每当海芳姐这样表现,我就知道该走了,或者该和殷玉田一起出去玩游戏了。

  夏天我们滚铁环,冬天我们滑冰车。有时也玩撞拐,就是把一条腿搬起来,像金鸡独立那样互相猛撞,前后左右,躲闪腾挪,谁支撑不住腿先撂下,就算输了。

  女生们喜欢玩跳房子。就是先用粉笔在院子里画出许多小方格,然后轮流跳,也是用单腿跳,看谁最先跳到“房子”的最高层。海芳姐唱歌有问题,跳房子却无人能比,她一边往格子里扔布袋,一边屈腿而跳,像蒙古族舞蹈中的草原小骑手,往往总是第一个跳到最高层,站在粉笔画的蓝天白云之间,然后笑出一个野山枣般的笑。

  海芳姐的笑像野山枣,酸酸的、憨憨的。

  (原题《苏联歌曲》,载《红豆》杂志2013年第9期,收入作者散文集《英格兰流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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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海涛,著名文化学者、散文家、翻译家。中国作协会员、美国文学研究会会员、辽宁省作协副主席。发表出版有《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批评家》《后现代批评的美国学派》《耶鲁大学的学子们》《文学在这里沉思》《精神家园的历史》《美国女诗人选译》《英译本中的俄罗斯白银时代》《北方船》《剑桥诗稿》《英格兰流年》等著译和作品集。东北大学、辽宁大学、沈阳师范大学研究生导师,辽宁省青年作家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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