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蒋英雄耀青史  高原大风思猛士

文/张松

　　朝阳小凌河畔的八家子村，出了一位名垂青史的壮士，这便是在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中活捉蒋介石的朝阳英雄刘桂五。刘桂五殉国时年仅36岁，其一生抗俄、抗日，始终战斗在捍卫民族尊严、力拒外辱的战场上，死后却身首异处，令人扼腕！

一腔忠勇豪杰客 心向抗日寻光明

　　刘桂五字馨山，1902年7月4日出生在八家子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他从小喜欢当兵打仗，常和孩子窜墙跳院，装兵捉土匪。

　　1923年，刘桂五在家乡保卫团当了一年兵。1924年，赴承德参加了宋哲元的学兵队。宋哲元撤离热河后，他又加入热河地方军白凤翔的部队，历任排长、少校连长。1928年，白凤翔部接受了东北军的整编，刘桂五随白凤翔部到黑龙江省东部密山县戍守，即所谓东戍防俄。中东路事件后，刘桂五荣立战功，被提升为东北军骑兵六旅十八团上校团长。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军奉命撤入关内。1934年，刘桂五被选入庐山军官训练团第三期受训。

　　东北军中有一批靠近共产党的高级将领和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刘桂五先后结识了刘澜波和王再天等中共地下党员，因为有共同的抗日救国思想，他们很快结成知心朋友。在一次谈话中，刘桂五激动地说：“咱们的枪炮，来自东北3000万同胞的血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这些守土有责的军人，为什么要听信蒋介石的不抵抗主义，把东北的大好河山白白丢掉?”刘桂五非常赞成“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的口号，曾主动帮助和掩护过学生的爱国行动，使打死敌伪特务的几名学生免遭追捕。

　　刘桂五部驻防庆阳县驿马关一带，其麾下的十八团是骑六师的主力。刘桂五与师长白凤翔是患难之交，刘桂五的抗日爱国思想，直接影响到白凤翔。因此，骑兵师很少与红军发生摩擦，并经过多次交往，结成了友谊关系。1936年，在纪念九一八事变5周年时，红军代表朱瑞与骑六师代表共同签署了“停止内战，抗日救国”的4条秘密协议。骑六师向红军做出了“不受命进攻红军”的保证。

　　刘澜波、王再天十分赞赏刘桂五的思想和为人。1936年4月，刘澜波向张学良的秘书陈大章建议，让陈大章把刘桂五推荐到张学良身边工作。1936年秋，刘桂五参加了张学良和杨虎城于王曲镇开办的“军官训练团”，参加了东北军中的秘密组织“抗日同志会”。学习结束后，刘桂五被张学良留在了他的副官处任职。

西安逼宫蒋介石 少帅点将刘桂五

　　1936年12月4日，蒋介石率领国民党文武大员和宪兵第三团飞到西安，随其而来的一群最新式战斗轰炸机降落在西安机场，并天天在西安上空盘旋。蒋介石坐镇临潼华清池，摆出与张学良、杨虎城最后摊牌的架式，逼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全部开赴陕北前线剿共。为抗日救亡，张学良曾多次向蒋介石进行过“苦谏”、“哭谏”，均无济于事。张学良和杨虎城被逼上梁山，决定兵谏，逼蒋抗日。

　　12月8日，刘桂五接到通知，张学良将于下午2时在公馆西楼的会客厅接见他。刘桂五准时到了会客厅，等候少许。张学良一进来，二话没说，冷不丁朝他肩上打了两拳。刘桂五沉着地说：“我犯了什么错？”张学良说：“你没犯什么错，我是看你遇到意外情况慌不慌？”接着，张学良严肃地说：“我有一项极为重要、极为保密的任务，考虑很久，认为你最合适，但有牺牲性命的危险，你要考虑一下。”刘桂五说：“副司令既然信任我，我不怕牺牲，保证完成任务。”张学良接着说：“想派你去当刺客！”刘桂五问：“刺谁？”张学良说：“杨虎城，敢不敢？”随后，张学良摸着刘桂五的胸，看他是不是心跳异常。刘桂五说：“只要副司令信任我，尽管放心！”这时，张学良才缓和口气，对刘桂五交了底，“我是和你开玩笑呢，杨将军是我们自己人，我们哪能刺他呢？我给你的真正任务是叫你去枪毙蒋介石！”随后，又摸刘桂五的腿哆嗦不哆嗦。刘桂五镇定自若，回答如前。张学良说：“我不是要死的，是叫你捉活的，要逼他抗日！”刘桂五提出不知道蒋介石的行踪和住处后，张学良说：“我前几天已和蒋介石介绍过你的情况，说你是热河人，要求回东北组织抗日队伍，今天下午他接见你，你以辞行的名义去见他吧。”

　　是日下午，张学良亲自驾驶小汽车带刘桂五到华清池去见蒋介石。见到蒋介石后，张学良说：“这是骑兵十八团团长刘桂五，我派他回热河组织游击队，他来辞行，请委员长指示。”说罢，张学良退出密厅。蒋介石向刘桂五问了一些热河和他家中的情况后，说：“你回热河后，经费方面有困难，可给我来信、来电报，由中央帮助解决。”

　　回到西安后，刘桂五向张学良提出，捉蒋行动必须猛冲猛闯，速战速决，并建议由他的师长白凤翔、张学良的警卫营长孙铭九与他共3人领导这支抓蒋队伍。分工如下：白凤翔在华清池门外的小汽车里指挥，孙铭九控制停在华清池附近的飞机、汽车和全部电台，刘桂五则亲自带突击队捉蒋。由这个捉蒋团队的人事安排可知，真正冲到捉蒋第一线的人，是刘桂五。

弹雨横飞五间厅 午夜捉蒋立大功

　　1936年12月12日零点左右，张治邦部率先出发，封锁临潼火车站与临潼至西安的公路。凌晨2时，白凤翔、刘桂五和孙铭九从西安出发，用卡车运载捉蒋部队经灞桥直奔华清池。

　　华清池位于今西安25公里的临潼县东南的骊山北麓，山上树木繁茂、怪石嶙峋。华清池分内、外两院，外院有禹王庙，内院有美鱼池。鱼池上有一座小桥，名曰“飞虹桥”。过了小桥有路直通五间厅，蒋介石就住在五间厅的3号房。

　　凌晨4时，捉蒋部队按事前部署包围了华清池。在切断华清池对外的交通和通讯后，刘桂五带人冲进华清池，直奔蒋介石居住的五间厅，当即与蒋介石的警卫部队爆发激烈枪战。

　　刘桂五所率的突击队武器精良，清一色的捷克式轻机枪和7.9毫米口径中正式步枪，而毫无准备的蒋介石卫队只配有驳壳枪，火力与刘桂五部完全不对等。激战不到一个钟头，蒋介石的卫队就被刘桂五部悉数干掉！当时的华清池内弹雨横飞，次日天亮一看，墙上、窗子上，尽是枪眼儿！

　　酣睡中的蒋介石突闻枪响，惊慌失措，在两名侍卫搀扶下仓皇从华清池五间厅后窗逃跑，藏于半山腰虎斑石东侧的石峡洞后。刘桂五冲进蒋介石的3号房卧室，发现了蒋介石的公文包、假牙，但蒋介石却踪影皆无。一摸被窝，尚有余温，知其逃之未远。得到刘桂五的报告后，坐镇后方的张学良下令搜山。

　　在山腰处，刘桂五发现了藏在虎斑石后的蒋介石。蒋介石被擒后既恼又羞，不肯下山。刘桂五说：“委员长活着，咱们把他抬到车上去吧！”就这样，蒋介石被刘桂五等人硬抬上汽车，驰向西安。

　　因在捉蒋行动中荣立头功，张学良奖给刘桂五3万元，并把他擢升为少将师长。这一年，刘桂五才34岁。

策马塞外逐凶寇  热血一注洒青原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率兵捉蒋的白凤翔被免职，但刘桂五却侥幸躲过追责。1937年10月，刘桂五升任国民党骑兵第六师师长，下辖两个骑兵团，一个步兵团，率部防守绥远（现内蒙古呼和浩特）的旗下营子。随后，刘桂五参加了以马占山为首的“东北挺进先遣军”。出征前，刘桂五对欢送他的人们慷慨陈词：“此次出征，不成功则成仁，必尽军人天职！”

　　尽管敌我力量悬殊，但马占山仍毅然率部向北挺进至大青山畔的哈拉寨，攻击日军腹地。

　　这其中，刘桂五的骑六师战斗力最强，表现也最为出色。在几次穿越大青山的作战中，刘桂五利用绥远地广人稀的特点，充分运用骑兵快速、凶狠的优点，打了就走、见好就收，因此损失不大却屡立战功。

　　1938年3月，为了配合傅作义部反攻绥远的作战，马占山部再次翻越大青山，在日军背后发动攻势。乘虚攻占凉城，河口，托克托等地，生擒伪蒙古军骑四团团长门树槐。刘桂五还率骑六师攻占萨拉齐火车站，活捉伪蒙康王，切断了平绥铁路。刘桂五部屡挫敌锋，消灭了大量的日伪军，击毁了很多飞机、坦克和铁甲车。

　　马占山部越战越强，声名鹊起，日寇惊恐异常，视马占山与刘桂五为心腹之患。于是，征调大同、绥远、包头、百灵庙各地的日军劲旅，对东北挺进先遣军实施围剿。而此时，求胜心切的马占山却不顾前方的巨大危险，自伊克昭盟渡黄河率部北进，并于1938年4月15日，迫近日军巢穴张北。

　　对这段历史有所研究的朝阳张万连老师表示，对这次战役部署，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刘桂五与顶头上司马占山之间是存在矛盾的。刘桂五认为马占山贸然北进是蛮干，是拿部队往虎口里送，是一次无异赌博的军事冒险！刘桂五说：“马公本不懂战略战术，不知地理，指挥盲目，此行如能脱险南归，真是万幸！”

　　不出刘桂五所料，日军总共调集了4个师团将马占山、刘桂五部团团包围。日军对马、刘麾下来去无踪的的骑兵部队做了仔细研究，制定出“以快制快”的针对性部署，具体安排为：组建大编制的摩托化部队，并在飞机配合下攻击马、刘部，这一狠辣招数令以传统骑兵为主力的挺进军顿时陷入被动。

　　在与日寇激战五昼夜、予敌重创后，1938年4月20日夜，马占山率部转移到武川县一带。4月21日拂晓，日军坂仓混合旅团千余人及装甲车70余辆，在33架飞机的配合下，将马占山司令部包围在黄油杆子村（今包头附近），刘桂五率部掩护军部撤离，不幸中弹殉国，年仅36岁。

　　刘桂五殉国情节存在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是这样的：刘桂五被包围后，卫兵们不顾一切奋身上前力图营救。日军见状意识到刘之重要，立即以密集火力阻止救援，欲将刘桂五生擒。眼看卫士接连倒地，刘桂五大声呼喊，喝令卫士突围勿来相救。但卫士们用血肉之躯，为其筑起一道求生屏障。危机中，刘桂五自知伤重，恐连累他人，举枪对准自己，自杀殉国。

　　第二个版本，出自朝阳学者张万连的调查。张万连的说法是：当时，日寇用装甲车封住出路，以重机枪和掷弹筒向村里投射，马占山徒步只身逃出。刘桂五当时带着马戏演员出身的小妾，听到枪声马上命令侍卫人员说：“快给太太备马！”然后与妾骑马突围。到了马占山门口，刘桂五勒住马头问手下人，“将军呢？”这时，一颗子弹飞来，刘桂五中弹身亡，他的小妾脱险逃出。

　　关于刘桂五的遗体下落，也存在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的梗概是：日寇发现了刘桂五的尸体，割下他的首级，洗净用木匣装送北平邀功。敌人撤走后，刘桂五的堂侄和几名士兵找到刘桂五的尸体，用马星夜驮走。

　　第二个版本是：刘桂五牺牲后，为争夺他的无头遗体，双方展开激烈的白刃战。刘夫人单枪匹马出敌不意地冲入阵地，镫里藏身奔到遗体旁，突然俯身把刘桂五抢上马身，在战火与血泊中夺回丈夫遗体。

　　突围的马占山听说刘桂五战死，不顾危险返回，抚尸大哭。因战况紧急，只能将其遗体仓促掩埋在河岸附近的乱石中。

　　据说，此役毙敌千余，击毁敌装甲车20余辆。但刘桂五的骑六师几近全部壮烈牺牲。不过，黄油杆子一役虽遭惨败，却粉碎了日寇全歼马占山部的企图，“东北挺进军”在伊盟站稳了脚跟，使保卫大西北、拒敌于黄河以北的战略构想成为现实。

高原大风思猛士  万人空巷送英魂

　　1938年，刘桂五的遗体运回西安时，万人空巷、观者如堵。刘桂五的遗体是面团捏做的假首与其残存尸身合为一体的。

　　1938年6月9日，刘桂五追悼大会在西安革命公园举行。会场挽联、花圈600多件，八路军朱德总司令亲手书写挽联：贵军由西而东，我军由南而北，正期会合进攻，遽报沉星丧战友；亡国虽生何乐，殉国虽死犹荣，伫看最后胜利，待收失地奠忠魂。

　　当时，曾被刘桂五活捉的蒋介石也送去一副挽联：绝塞扫犯夷，百万雄师奋越石；大风思猛士，九边毅魂拟睢（suī）阳。挽联中的“越石”，为西晋名将刘琨；而“睢阳”，指代大唐名将张巡。

　　刘琨，是在西晋灭亡，五胡乱华、中原板荡的艰危时代，独立中原，与祖逖齐名的爱国将领。其文治武功、人格操守，及最后的悲剧人生，在华夏历史上留下光彩照人的一笔。

　　张巡，则是大唐安史之乱时，死守睢阳、屡败叛军，为大唐保住半壁河山的大英雄！

　　以名冠中华的刘琨、张巡比拟为国殉难的刘桂五，也算是对刘桂五戎马一生的至高定评了。不仅如此，蒋介石还追赠刘桂五为陆军中将。

　　1942年，马占山在驻地哈拉寨修建“忠烈祠”，并立“抗日阵亡将士纪念塔”以作纪念，刘桂五的灵牌最大且安置于数百灵牌的正中。新中国成立后，有人把刘桂五的情况报告给毛泽东主席。毛主席批示：“刘桂五是抗日英雄。”

　　1961年7月25日，陕西省人民委员会下发民字074号文件，追认刘桂五为革命烈士，其灵柩也迁入西安南郊的革命烈士陵园。

　　令人遗憾的是，刘桂五将军的头颅被日军割去，泡在装满福尔马林溶液的玻璃瓶里，运回东京邀功请赏。二战期间，有人曾在日本某个展览馆里见过刘桂五颅骨，是被当做战利品放在瓶子里。二战结束后，刘桂五颅骨的下落便音信皆无了。有识之士呼吁，寻找并迎回刘桂五将军的颅骨，以告慰这位民族英雄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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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松，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现供职于辽沈晚报社，为该报历史文化专版“摆渡辽河”主笔，副刊部主任记者。从事辽宁历史文化研究已近十年，出版及参编著作达十余本，达一百余万字。代表作有：《辽宁风情小镇》《三燕寻踪》等。近些年，在为朝阳、北票与三燕后人间牵线搭桥、积极宣传朝阳历史文化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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