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春灌

文图/时春华（辽宁北票）

　　春灌对干旱少雨的辽西来说，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我的老家小地名叫西山，祖祖辈辈在山坡上建房，属于自己的土地也大多是山坡地，自古以来靠天吃饭，庄稼地里的水分全靠雨水。

　　在我十二岁那年秋后，村里的山坡上挖了水渠，长长的，深深的，还用石头、水泥砌了。听大人们说，这条水渠要引龙潭水（龙潭水库的水）过来，让人们灌溉土地。龙潭水什么样？怎么跑到水渠里来？又怎么跑到干巴巴的地里？我的心里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期待。

　　下一年刚过惊蛰，父母就带着我到山上的地里去叠坝埂。所谓叠坝埂，就是在地里用土圈池子把田垄隔成一段段的，便于蓄水浇地。父母力气大，铲的土深叠的坝埂也结实。父亲叠一段，还要回头做个检查，看哪块土松、土薄，还要再来上一铁锹，狠劲拍拍。他们叠坝埂铲起的庄稼根须什么的，被我捡拾到筐里留着烧火。回看父母叠的坝埂，简直就是一道风景。再看看乡邻们，远远近近的，整个山上人们都在忙着同一样的活计。原本光秃秃的土地，这会儿忽然间统一了样式，真是挺好看呢。

　　没几天，龙潭水来了。头一天试水，水渠边围满了大人孩子。看西洋景一样，大人门沿着水渠，从我们村走到邻村逐段检查哪里跑水，干部们拿个小本子记着什么，只有我们这些孩子追着水玩儿，在水渠上跳过来跳过去。看到一条死鱼，又吃惊又激动。那时，我发现水渠边上用装沙的水泥袋堵着的地方挪开了。父亲说那是池口子。顺着池口子下来，在每家地头上横着一条通用的又深又宽的大水沟，浇地按顺序来，轮到谁家，谁家就在地头的大水沟里开个口子，把水引到自家地里浇地。

　　龙潭水像一条灵活的水蛇，钻进地里，灌溉着干渴的土地。坝埂叠得结实的，蓄的水就多，地浇得就透；坝埂叠得不结实的，水一冲破，势如破竹。跑水是避免不了的，浇地的人大呼小叫着赶紧来补救，上演着水来土掩的一幕。白天还好说，要是赶在晚上可就费劲了。山上没有灯光，手电光照不太远，地里的龙潭水倒是成了显眼的光亮。晚上浇地的人家少，水大流急，池口子不是这开了，就是那跑水了。所以晚上浇地一般都是地相邻的两家合作。

　　为了浇透地，有高叠坝埂的，有随时在水来的时候深挖几铁锹或在地中间弄几个小坑的，还有大晚上再放水来个二遍的。靴子陷进去拔腿都费劲，有的穿着棉鞋被湿成了泥猴子……

　　春灌的日子，村里的大道上，沟里都是水，人们没一个嫌弃地泥泞不好走的，都说这多蓄积点水，等水蒸发了空气也好啊。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灌的日子，人们忙并快乐着。条条水流映着人们的满面笑容，家乡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丰收。

时春华展馆

[编辑 熙楉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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