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青纱

文图/林志霞（辽宁朝阳）

　　东风乍起，寒意犹存。疾驰前行的车子上，渴盼的目光开始寻觅那一片青纱……

　　极尽目力，只见路旁刚刚露出万物复苏的影子，一圈圈淡淡的鹅黄闪了一下飞奔而去，惹急了双眸，朦胧了视野。如同倏然而去的时光，亦似悄然而去的故人。默默地走了，正如悄悄地来。来，为见一位从未谋面的先生。先生，在田园。

　　田园里，长满了先生讲过的故事，山高水远，远亲近邻，鸡鸣狗吠，草木鱼虫……天上的一抹霞光，是先生写成的诗行。一匹霞彩，一袂织锦，一朵朵膨胀的棉团绽开了对天空的想象。先生把春天写成了场景，一只老母鸡，趴在天上，抱住地球，孵一只叫春天的小鸡。鸡鸣，总会让人联想到三更起半夜眠的励志和勤奋。如同先生，一枚土粒，一块石头到一个村庄都是他的知己，走进风霜雨雪，踏入田间地头，到处都是他的身影，到处留着他的笔迹。他俯下身子，沉下心来，贴近土地，聆听大地跳动的脉搏，觉察每一个生命的呼吸，专注每一个物件的思想。他闻着鸡鸣，迎着朝阳，或去田野山间内心窃窃私语，或去庭前河畔同它们促膝长谈。人的内心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糅合成默契。

　　先生笔端淌出与天地对话的文字，汇成一条涓涓细流，流向四面八方……读着先生的文字，像一位慈祥的祖母拍着怀里调皮的孩子正讲着的故事，孩子渐渐地安静下来，一双盛满神奇的眸子里开始展开一幅幅图画。最醒目的是，那片一望无际的青纱帐。走进青纱帐，催生内心深处的萌芽，滋养了一畦畦幼苗。朦朦胧胧中，又随风摇曳成无数棵墨绿色的庄稼，小雨沙沙，庄稼浅笑微语……青纱帐里朦胧而充满魅力，到处写满了先生动人的篇章。有人说，先生本身就是一篇充满诗意的美文。他把自己的生命融入了大地，他将故土的一草一木一点点浸入他的文字里，流淌在他的血液里，流动在他的脉管里，融进他的生命里，长在他的灵魂深处。而听故事的人都像一棵棵期待阳光雨露的庄稼，听着滴答滴答的细雨，丝丝入情，点点润心，拨动了心弦，奏响心曲，吟唱处处美景，憧憬一片春色，为这片写满诗行的大地做上新的注脚。一棵树摇动了万千棵树，一个灵魂唤醒无数灵魂。这片古老神奇的土地因此而更加生机勃勃！如我般的幼苗，有幸遇到《雨走青纱》，手不释卷地汲取着营养，滋润着内心，开阔着视野，成长着，成熟着，常常伴着那片“青纱帐”进入甜美的梦乡。

　　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曾说，梦是欲望的实现。这个实现了的梦，就是去先生的田园。丘陵腹地的一个山谷，先生说它普通得懒得有姓名。的确，都是辽西的孩子，无法起出更多的名字来，有个大东沟、小南山如此这般的名字也就罢了。初春时节，这个心里梦里渴盼的地方其实还是一篇纪实文章。大地依然板着脸，冷风枯草，除了几间黑色屋脊的农家院落，田园一片寂静。忽然想起故事里的老母鸡，昂首望去，老母鸡或许正躲在一旁忙着悄无声息地孵蛋，又高又大的天空，抢了满眼，被水洗了似的湛蓝湛蓝，让这个田园村庄有了深远的内涵。

　　庄户里走出来的几位乡亲，握着来者的手嘘寒问暖，车喧人笑，这个村庄活跃起来。但提到先生，人们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队伍默默地前行，只有空中的鸟鸣打破了沉静的氛围。曲径通幽，山坡向阳处，苍松翠柏间，先生安居于此，已住成了“一个石碑”。沉默成了主调，呆立，凝望。有熟知的，更有从未谋面的，然而，因为他的青纱帐，他的田园雨，人们都熟知他，在心里，我暗暗地尊称他为先生。人们敬献花篮，填土示念，诵读祭词，表达哀思。遥望远方，层峦叠嶂，阡陌相通。脚下，是一片黄土地。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恍然先生正同鸟树虫草亲切交谈，听风轻云淡，无丝竹乱耳，无案牍劳行。采菊东篱，悠然见山。与土地相伴，生命融入土地，融入这方美丽的田园。此刻，山风徐来，松涛阵阵。山河肃穆，田园寂寥……此时，万物无声，却默默诉说着田园里无尽的故事。而站立于此的，恰是曾听着先生故事成长的人。廿载阴阳两茫茫，虽无谋面谂流觞。青纱漫野流连处，赞咏一方承旭阳。

　　春阳杲杲，映照着先生生于斯而守于斯的故居。如今虽已物是人非，但冥冥中他的一切仍在。几张桌椅，还留着他挑灯夜读，勤苦写作的痕迹。那些整整齐齐摆放但已泛黄的刊物，应是先生曾经无数次阅读的书本。品着仍带有先生字样的墨香，仿佛看到他慈祥而充满无限期望的目光。望着已经修缮一新的房舍院落，恍然看到先生欣慰的笑容。先生曾决心陆续看长江三峡，看漓江之水，以江南的绿水青山，映衬出辽西田园所独有的风貌与内涵——《我的田园，我的辽西》。想必先生看到现在的家乡——十二户村，青山绿水，路宽舍新的模样，一定释然而畅快，继续以生花妙笔，拳拳之心，为青史润色，替秋光增辉吧。人们也会带着他的激励，写尽不染尘埃的“秋水文章”。

　　乃知就阳意，草木皆有情。园葵最柔弱，独取倾心名。透过青纱帐，依稀可见，先生的精神永在。

　　后记：壬寅虎年伊始，正月二十七日，正值辽西散文家谢子安先生逝世二十周年，市作协散文学会组织去凌源市刘杖子乡十二户村（谢子安老师的故居）开展拜谒活动。深受教益，感慨万千。谨以此文聊表深深的缅怀和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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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志霞，现工作于辽宁省朝阳市龙城区教育局。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迄今，有百余篇作品发表在今日朝阳网，数篇作品在《朝阳日报》等报刊发表。钟爱文学，喜欢畅游于“诗词”之海，欣赏品味，受益匪浅；喜欢倘佯在文学天地，观光赏美，博采众长……愿在这充满诗意的人生里，激扬文字，飞花逐梦！

[编辑 熙楉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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