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名声网】父亲的党徽(时春华)

摘要:父亲是个纯粹的农民,“官儿”最大当到村民小组长。母亲常说他,“官儿”不大,管的事可不少。

父亲的党徽

文/时春华(辽宁北票)

  父亲是个纯粹的农民,“官儿”最大当到村民小组长。母亲常说他,“官儿”不大,管的事可不少。

  父亲小时候家里穷,因为饿得走不动路,也因为没钱交不上学费,他只念了四年书就辍学了。就是这样的文化底子,在村里也算识文断字的人呢。所以有生产队的时候,父亲便在生产队当了会计。每年秋末生产队分粮食,父亲记账、看秤。赶到生活困难的人家,他总会让秤杆抬抬头儿;赶到我家分粮食了,最多弄个平秤,有时候还得低点头。负责装粮食的社员要给我家捧上一捧,父亲千拦万挡,说啥也不让。

  那时候细粮少,平时买不到,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要到生产队去分白面。按照人口,一家几斤几两的往下分。因为白面金贵,有数的东西少了没得补,所以分面时,都是平秤。称好了白面往谁家簸箕里倒的时候,负责称秤的人,总是会用秤杆把秤盘敲得“叮当”响,就是要让分得的白面一点儿也不损失。分面不结束,谁也不许走。一般不会有多余,往往都是分到最后那家,斤秤上有些不足,这样的话,各家都要捏回去一点。轮到我家往回捏,父亲会抓上一把。我嘟着嘴,沉着脸,白着父亲,怪他穷大方。那一把白面,过年我们得少包好几个饺子。那时候我觉得父亲“傻”,自己还当个小“官儿”,分粮食好的给别人家多分,次的少分,而我家却总是放在最后做替补,一般都是次的多分,好的少分。别人夜战加工分,他晚上去加班算账,只字不提,有时给大家记工的还是他自己。

  那个年代的大锅饭,让在生产队上班的人们仅能维持温饱。有时干一年活,按工分算钱的时候竟然“倒挂”,还要往生产队找钱。“穷则思变”,话好说,但在那个年代,鲜有人有勇气站出来思变,因为这是要担风险的。一个叫刘恩和的副队长找到父亲,商量能不能拉一些社员,成立一个新的生产队,然后带领这些人找出路,过上好日子。不顾家人的反对,父亲同意了。共有十五户人家,从原来百十户的第四生产队分出来,新成立了一个生产队,叫作“第八生产队”。父亲认真,队长严谨,只有十五户的一个小生产队,人们的出工热情空前高涨。妇女们在家一丝不苟地侍弄庄稼,队长和父亲带着青壮年劳力到外面找活儿赚钱。那一年,原来的生产队依旧“倒挂”,而我们的新生产队每个工分达到一块八毛钱。这件事在当时轰动了全公社。

  几年前我在网络上看到,1978年安徽凤阳小岗村的“红手印”,这一中国农民质朴而坚决的表达,开创了农村改革的先河,揭开了农村改革的序幕。这份“红手印”,有生死契约的味道。队长和父亲的举措也在那个时间段,因为那时信息不通,他们的行为绝不是模仿,是绝对的原创,满带了风险的原创。

  后来生产队解体,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父亲承包了很多土地,他种西瓜、香瓜、芝麻等来钱快的经济作物,还实验高产套种,毫无保留地向邻居们传授经验,我们小孩子总感觉父亲这个“笨”农民真是“傻”透了。

  多年前,父亲被推选当上了村民组长,协助村上搞调查,宣传政策。尤其刚刚推行新农合的时候,很多村民认识不上去,父亲就和村干部一起,挨家挨户去宣传,做工作,常常是早出晚归。功夫不负有心人,父亲的功夫没有白费,村民们对新农合有了正确认识,后来缴费就成了很自然的事。等到再次选举的时候,父亲主动退出了竞选。他说:“我岁数大了,咱村能干的小年轻好几个呢,年轻人有眼光,办事利落,机会还是给他们吧。我身退心不退,只要我能帮忙的,我还去帮忙,就是帮忙,不讲任何代价。”

  父亲虽然不当那个小“官儿”了,但我觉得他管的事更多了。协助这些新组长搞调查啥的不说,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他靠前;什么婆媳不和,邻里不睦,他也靠前去说和,做调解,乐此不疲。

  有一年七一,我开完党员会回家去,父亲看见我胸前佩戴的党徽,问我:“你还有这样的党徽吗?”父亲一开口问,我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一定是想收藏一枚党徽。因为父亲有收藏的爱好。我曾见过他压在柜底的那个小木箱里,收藏的《毛泽东选集》、毛主席像章,还有几张伟人照。我把党徽给了父亲后,已经淡忘了这件事。

  去年七一前,我们又发了两枚新党徽。回家的时候我送给父亲一枚,想让他收藏,没想到父亲找出一件新半袖,把党徽戴在胸前,孩子似的说:“这个好,带磁铁的,不用怕把它别在衣服上,把衣服弄坏了或是弄丢了,明天我就戴着它去开会。”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说:“你不能戴着它去开会,你也不是党员。”“呵呵”,父亲憨憨一笑:“我入党很多年了”。在我们农村,农民党员不多,父亲却是为数不多中的一个。父亲今年已经73岁了,我估摸着,就算父亲有十年党龄,他入党时也应该有六十多岁了吧。我能想象到,写入党申请书时,父亲的严肃、认真和执着,正直的父亲举起右手宣誓那一刻的激动,我也能想象到入党誓词里的每一句话,他是如何的发自肺腑。

  父亲胸前的党徽在阳光下熠熠闪亮,它晶亮地闪耀在我眼前,但它饱含的深情却早已深深地、深深地植根于父亲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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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春华,女,1992年毕业于辽宁省朝阳市第一师范学校。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爱好文学,热爱生活,热衷于传播社会正能量,2012年起,开始在报刊、网络发表文章,并陆续加入北票市作家协会,朝阳市作家协会,辽宁省辽海散文协会等文学组织。所撰写的散文、故事以农村题材为主,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行文贯穿知足与感恩,语言朴实接地气。几年来,在《川州文艺》《辽海散文》《大河日报》等报刊和《今日朝阳网》《朝阳作家网》等网络媒体发表文章600多篇。是北票市报特聘记者,有专栏《朝花夕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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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熙楉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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