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冢

文图/王劲松（辽宁朝阳）

　　记得告别军营转业到地方，第一件事先回老家看看阔别多年的兄弟姐妹，以及子侄们。酒足饭饱，叙旧之余，我转悠到老院子后边西北角那棵杨树下，杨树依然挺拔傲立，树干粗了许多，树皮苍老了，枝叶稀疏了，老喽！难怪啊，已经三十年的岁月沧桑，能不老吗！我的目光聚焦于杨树下一个土堆：像一个扣在地上的洗脸盆那么大，圆圆的土堆。每年给弟弟写信拜托他在清明节往土堆上添些土，别把它压平，因为土堆里珍存着母爱！

　　三十年前我亲眼目睹和体味了母爱的伟大与圣洁！

　　我家一只老抱子——黄色大母鸡领着一群刚出蛋壳不久的小鸡崽，自由自在地玩耍。初夏季节，艳阳温煦，绿草如茵，这帮毛绒绒的小精灵跟着妈妈活蹦乱跳地东奔西跑，在院子里觅食、嬉戏。我那时候特别喜欢小鸡雏，就跟在它们后面观察。

　　有几只小家伙拼命地追赶草稞里的小虫子，撵上了就用嫩黄的小嘴巴啄虫子的脑袋，然后吞下去。有两只鸡崽同时发现一条小蚯蚓，这个叼，那个叨，这个咬着蚯蚓头，那个叨住蚯蚓尾，双方使劲往两头拽，像拔河似的，谁也不松口，互相僵持着……我看着特好玩，拍手为它俩喊“加油！”

　　草丛里蹦出一只蚂蚱，两三只鸡崽瞪着圆圆的黑眼睛跑过去捉蚂蚱，很快包围了那只蚂蚱，蚂蚱蹦跶，鸡崽跳跃，你一口我一口叨它，过了一会，蚂蚱受伤了，跳不起来了，成了鸡崽们的美餐。有个鸡崽看见一只蜻蜓飞来，刚要落在草花上，鸡崽扬着头去攻击蜻蜓，而蜻蜓机警地腾空而去，那个鸡崽扫兴地离开了……

　　“咕……”老抱子发出一阵兴奋的叫声，小鸡崽们听见妈妈的呼唤，都扎煞着还没长全的翅膀跑到妈妈身边，原来鸡妈妈发现一堆米粒，它自己舍不得吃，招呼孩子们来享用……

　　正当它们自由嬉戏觅食的时候，从我家院墙根基石缝里钻出一条“野鸡脖子”（蛇）来，足有一米多长，昂着头，吐着舌头向四处窥视，好像听见了鸡崽的叫声，悄悄地蜿蜒着身子朝一只正在啄绿虫子的鸡崽爬去……我被吓呆了，不知道咋办，想找个家什也没有，着急啊！眼看大蛇离那只鸡崽一尺远了，大蛇的嘴巴张得大大的，马上就要咬着鸡崽啦！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鸡妈妈像疯了一样飞奔过来，发出惊叫声，同时用锋利的嘴巴狠啄大蛇脑袋！蛇头被啄疼了，马上缩了回去，这突如其来的一啄，阻止了大蛇对鸡崽的进攻，鸡妈妈用身体挡住大蛇前进的路线，竖起颈毛，高扬鸡头，瞪大眼睛，摆出一副厮杀的架势。那只差点丧身蛇口的鸡崽，乘机逃脱，一群鸡崽听到妈妈的警报性质的惊叫声，快速地聚到我的身边来，远远地看着鸡妈妈与大蛇搏斗。

　　大蛇竖起脑袋，红色的脖颈胀粗了，张开巨大的嘴巴，伸出通红的舌头，恶狠狠地攻击鸡妈妈！鸡妈妈毫不退缩，死死地堵住大蛇进路，气急败坏的大蛇向鸡妈妈冲来，鸡妈妈就跳起来猛啄蛇头！一来一往，难分胜负。过了一会，狡猾的大蛇试图绕开鸡妈妈，拐弯去捕捉鸡崽。休想！鸡妈妈看穿了大蛇的阴谋，寸步不离跟踪监视，提前截在大蛇前头。大蛇恼羞成怒，气势汹汹地攻击对手，想直接生吞鸡妈妈，以解心头之恨。鸡妈妈见蛇来势凶猛，腾空而起，跳起一米多高，躲过蛇头，在下落的一刹那，双爪抓住蛇的七寸，狠啄蛇头，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淌。大蛇觉得不妙，用力仰头回脖，咬住鸡冠，鸡蛇展开肉搏战，谁也不松口……经过一场殊死拼杀，大蛇因流血过多，死啦！鸡妈妈也因中毒和体力透支逝去。

　　那群鸡崽清醒过来，跑过去围在妈妈身边，尖叫着……是哭泣？是呼唤？或是痛彻肺腑的哀悼……

　　我也惊醒过来，被鸡妈妈的行为震撼啦！它为了保护儿女，敢于同强大的敌手拼斗，死得何等悲壮！这就是伟大的母爱！无私圣洁的母爱啊！

　　我将鸡妈妈埋葬在我家院墙角枣树下，培个土堆，权当它的坟墓，一来表达对鸡妈妈的崇敬，二来想把这种伟大的母爱铭刻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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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劲松，笔名劲松，木公，澹然斋主。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海军服役，后从事中专语文教学三十年，高级讲师。著有《“安史之乱”探新》等五部书，在市、省、国家报刊杂志发表短篇小说、杂谈、散文、诗词、编纂朝阳市政府志、佛经哲理故事等，总计400多万字。

[编辑 直观 熙楉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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