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双手，足以慰风尘

文/包明丽（辽宁朝阳）

　　在女儿五岁的时候，高秀敏和魏积安的小品很火。幼小的女儿经常重复着高秀敏的一句台词：“线条不美，脂肪成堆，还真有点自卑。”她突然有一天问我：“妈妈，我看你也是线条不美，你怎么不自卑呢？”真是童言无忌，这是最折磨我的问题了。从十八岁就开始减肥，结果越减越肥，也难怪女儿这么说。我开玩笑地对女儿说：“因为我的手漂亮呀！”

　　内在的修养固然重要，但容颜的美丽是每个女人都渴望的。否则美容院，化妆品店就不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称得上漂亮的女人并不是很多，但我想每个女人总有一点让自己骄傲的地方。最年轻的时候也和美女无缘，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我只能用第二张脸聊以自慰了。

　　今生他说过的最浪漫的一句话就是：“一握你的手就知道了小说中写的柔弱无骨是什么感觉。这样的一双手，就应该什么也不干。”

　　当时的我喜悦之余，真想让这双手不是“徒有其表”，很想充分展示一下它的才华。二十多年前男人都穿手工织的毛衣，有很多流行的花样。我满怀激情地买回针和线，和同事学会了最基本的技巧。做什么事都喜欢一气呵成的我，几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每天晚上，拿起针和线满怀着憧憬，好像一件伟大的艺术品马上就在我的手上诞生了，更把浓浓的爱意随着一针一线织进了毛衣里。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女人为什么爱织毛衣，原来可以带给人太多的精神满足。

　　毛衣很快织好了，我迫切想体验一下成功的喜悦。自己先试穿一下，却怎么看怎么别扭，活像一个大鱼网。想像中的惬意和欣喜完全被沮丧取代了，哪还有让人家试穿的勇气啊！看着剩下的针和线只能让我叹口气，我把这些失败的见证统统塞到了床底下。看着这双“纤纤玉手”，真有点嫌弃它，心说：“你怎么这么笨啊！”那种用尽所有热情后的失望，导致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过了几天，他看我悠闲地看书，不再提毛衣的事很好奇，于是问我：“毛衣织完了？”这又勾起了我的伤感，于是说：“我这双笨手，连件毛衣也不会织，可能不适合给人做老婆。”他笑嘻嘻地说：“你买的和你织的一样温暖。”

　　我还是有点不甘心，为什么别人都会，我却不会呢？灵光一闪，毛衣太难了，我可以织毛裤啊！说干就干，还真成功了。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他一条裤腿挽着裤脚。我很不悦，心说这人怎么这么不利索，让他重新提了提裤子，他按我的要求提完，还是一条裤腿长了很多。我恍然大悟地说：“难道你的腿不一样长？”仔细一想不对，毛裤右腿看上去长四五厘米。腿长差这么多，明显会瘸啊！后来脱下毛裤一比，裤腿就是不一样长，那就是我的“杰作”。从那以后，毛线和我断了缘分。看着我这双手，我倍加难过。他安慰道：“当初我也不让你织啊，在我眼里老婆你是才女（九十年代在朝阳广播电视报上发表过‘豆腐块’，被他戏称‘才女’），不用会织毛衣毛裤。”

　　对他的宽宏大量我有点“感激涕零”，好像不做点什么特别的贡献有点对不起他。我也是真不服气，生就这么一双女人味十足的手，竟然什么也不会。于是我去书店买了《家宴大菜》偷偷在家里实习，准备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可是做出的东西和我想象的差着十万八千里，我对自己这双手彻底灰心了。他知道我的努力后，认真地说：“咱家有我一个厨师就够了，你费那么大工夫是存心想让我下岗吗？”

　　当然这些事都发生在二十多年以前，仿佛是好久以前的一个梦，他早已忘了我有一双应该什么也不干的“纤纤玉手”。如今，这双手经过千锤百炼，每天都离不开锅碗瓢盆。把女儿喂养得健健康康，用她小时候的话说就是“一看我的身材，就知道我妈做一手好菜”。女儿的话，让我很有成就感。

　　现在我对这双“玉手”充满了感激，因为它身兼数职，厨师、清洁工是本分，水暖工、木工也手到擒来，当然它早已经变成了“铁手”。想起了韦应物在《简卢陟》中的一句诗“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套用一句就是“我有一双手，足以慰风尘”。诗人的风尘是指旅途艰辛，也暗示当时社会的不安定。我的“风尘”指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

　　女人的手是不同的，或精致，或小巧，或柔弱无骨，漂亮是偏得，不漂亮也无所谓。每个人都用自己的双手在书写着自己的人生，重要的是能否书写出漂亮的人生，更重要的是能否遇到一个值得牵手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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