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名声网】母亲的大绒袄(时春华)

摘要:母亲口口念念的,是一件大绒袄。这大绒袄,我从没有见过,听母亲描述,那是一件油黑油黑的大绒袄,斜襟带扣袢,穿着正合身,看母亲那陶醉、神往的样子,我猜想,那件大绒袄肯定是母亲的最爱。

母亲的大绒袄

文/时春华

  母亲口口念念的,是一件大绒袄。这大绒袄,我从没有见过,听母亲描述,那是一件油黑油黑的大绒袄,斜襟带扣袢,穿着正合身,看母亲那陶醉、神往的样子,我猜想,那件大绒袄肯定是母亲的最爱。我甚至在脑海里,套用电视剧里的情节,想象出母亲年轻时穿着这件大绒袄的俏模样。这件大绒袄,是母亲最昂贵的嫁妆,那是她利用闲时起早贪黑靠给别人扎枕头顶换得辛苦钱,再加上姥姥的一点小份子钱买的。当时大绒虽然颜色就是单一的黑色,但是很紧俏,花布票不说,还得托人到城里的大商店去买。母亲就托了一个远房的本家三姑,从城里给捎来大绒布,找当时村里手艺最好的土裁缝老赵给做的,为了报答人家,母亲特意打了花线,给人家绣了个苫被帘。这件大绒袄,母亲在做成的时候试穿过一下,结婚回门的时候穿了一天,然后就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了柜子里,留着出门儿的时候再穿。

  母亲说,那一天她永远忘不了,是前街的刘三奶到我家来串门,进门还有些不好意思。母亲知道,这刘三奶可是能说会道的主,她进得门来有些手足无措,肯定是有个求求借借很难为情的事。果然,母亲猜中了。这刘三奶来,就是听说母亲有一件新的大绒袄,她不借,她要买。为什么呢?因为让她最头疼的老实巴交的四儿子终于上人说媒了,姑娘个小还近视眼,但是只要人家不嫌她儿子老实就算烧高香了。还别说,真是鱼找鱼,虾找虾,波拉牛子找蛤喇,这俩人还真就相成了。可姑娘要得多,除了四铺四盖长命衣啥的,另外加了一件大绒袄。这让一个寡妇失业的老太太哪淘弄去啊,这不听说母亲有一件大绒袄,就来了,不借,买。说实话,这大绒袄是母亲喜欢的,托人闹相,舍脸扒皮做得的,不卖,真不卖。这刘三奶的泪就下来了:“哎,他三嫂子,说啥这个面你也得给我,你要不帮我,你兄弟就打光棍了。”“可是,这大绒袄不是新的了,我穿过”母亲说,母亲实在不愿意撒手,“再说,你那媳妇穿着也未必合适。”刘三奶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连忙说:“不怕的,洗一水压平了就和新的一样,你这身段,和我们那个媳妇差不多,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她拉着母亲的手,“三婶知道你也稀罕,你花了多少钱,三婶给你多少钱,你这人心眼好使,三婶早就听说了,要是借我怕媳妇使了心眼拿不回来,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成全成全你三婶,你兄弟吧。”看刘三奶声泪俱下的样子,母亲实在不忍,带着万分不舍,还是把那件她最爱的大绒袄卖了,确切说是帮人了,因为刘三奶给的钱只是个布料钱。

  一年后,我出生了,两三年后弟弟妹妹们相继出生,母亲的那件大绒袄钱,属于母亲的私房钱就充了公,零零散散贴补了家用。再后来,大绒袄就不时兴了,出现了的确良,涤卡,哔叽等布料,我们渐渐长大,淡忘了母亲的大绒袄,母亲也渐渐老了。

  几年前的一个秋天我回家随礼,母亲说在婚礼现场她看见了一身最好的衣裳,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大绒袄。我说:“不就是那个紫红色金丝绒的衣服吗?”母亲说是。我感觉母亲的思想是时尚的,因为当时刚好流行金丝绒。没想到那个人的这身金丝绒,勾起了母亲的回忆,为了帮助人家成就姻缘,母亲忍痛割爱,留下了几十年爱美的遗憾。

  过了些日子,我把母亲接到城里,带她到布料行选了一身金丝绒的料,量身定做了一身金丝绒。母亲试穿时,抻抻衣角,拍拍肩,说:“也挺好,柔软轻快,就是没有我那件大绒袄厚敦。”呵呵,母亲还在念着她的那件大绒袄呢。不提这茬还真忘了,后来,母亲和穿了她大绒袄的刘家老四媳妇关系不错,老四媳妇动不动就提起这茬,说母亲是糊弄她的“帮凶”,准确说是“帮凶之一”,结婚后人家拿走被子的,抬走缝纫机的,让她和老四的婚事差点黄了。也就这一件大绒袄,她稀罕的,没人要回去,后来也打听到了主儿,早想找母亲算账呢。母亲说:“把你美的吧,你们现在儿女双全的也有我成全的功劳呢。”四婶不再言语,那件让她引以为傲,风光过的大绒袄早就变成孩子们脚上的鞋面布灰飞烟灭了,可这大绒袄的故事她是知道的。

  “这社会,就是穿件龙袍也不会有人再借了”母亲笃定。我给她买的那身金丝绒,她是经常穿的,因为母亲喜欢,这身金丝绒,可能圆了母亲年轻时的一个梦,补救了年轻时的一个遗憾;这身金丝绒,勾起了母亲的一个回忆,让她觉得帮助别人的快乐和踏实,还有,就是在无形的对比中,面对今天幸福生活的万千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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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春华,女,1992年毕业于辽宁省朝阳市第一师范学校。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爱好文学,热爱生活,热衷于传播社会正能量,2012年起,开始在报刊、网络发表文章,并陆续加入北票市作家协会,朝阳市作家协会,辽宁省辽海散文协会等文学组织。所撰写的散文、故事以农村题材为主,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行文贯穿知足与感恩,语言朴实接地气。几年来,在《川州文艺》等刊物上和《今日朝阳网》等网络媒体发表文章500多篇。北票市报特聘记者,有专版《朝花夕拾》。

[责任编辑 熙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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