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笑声

文/石玉梅（辽宁朝阳）

　　“梅啊！就等你回来呢，再把这几张照片镶上去。”母亲的眼神，掩饰不住内心搏动的喜悦。

　　一瞧，握在她手里的是几张外甥旅游结婚的近照。如今新农村新气象，外甥媳妇儿是新时代女性，要求新事新办，说现在日子都富裕了，不差几个份子钱。小俩口利用婚假正好漫游祖国各地奇观美景，给新婚增添几分色彩。

　　相片中的新娘子像一位花仙子，眉目含情，千里传笑。

　　母亲高兴，她的镜子中又添了新风景。家中的大镜子，是母亲的陪嫁，年久早已不能显像，母亲把家里的相片摆上去，又不断增加，已有上百张，她每天都凝视一番，然后笑眯眯地离开。

　　无疑，那些相片已成了她的精神乐园。

　　耄耋之年的老母亲，眷恋老家的烟火味儿，执意不肯随我们去城市生活，她说现在农村条件不比城里差，要啥有啥，吃啥有啥，很方便，想谁就去看，都有车，招呼即来，平日里看相片，还能视频。她现在得意着呢，说坐在家里，看到了北京天安门，看到了长城，看到了黄山的奇松、怪石，看到了绿油油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她说这社会可真好，她赶上了，没想到坐在炕头就能畅游全国各地。

　　母亲笑呵呵地，一会看看这张，一会瞧瞧那张，她说四代人中，一代比一代笑得好看，一代比一代笑得更甜。

　　“您的母亲，也在笑着看我们呢！”我逗趣说。

　　每次，姥姥的照片都要拿出来端详好几遍。姿态也最显眼，如圆规般，尤其是那锥子形的小脚微微上翘，像是在故意勾起我们的怀念。

　　那双裹着的小脚，是挂在母亲嘴角的疼，是我们记忆中的一丝痛。

　　上世纪初，姥姥因小脚出名，凭借一双“三寸金莲”，骑着毛驴嫁到姥爷家，那是有着公婆、叔伯、兄弟姐妹、侄儿侄媳等三十多人的大户人家。那年她刚刚九岁，本是母亲掌心上的娃，逢兵荒马乱，不得已应媒妁之言成了童养媳，同大人般洗衣做饭看孩子，小心翼翼地侍奉家里的每一个人，怯生生地活着，脚裹得再好依然没能改变她的命运。

　　母亲说，姥姥直到解放后才翻了身，才挺直腰板，才抬起头走路，才有了笑脸。姥姥在世时常念叨新社会拯救了她，她终于成了一个有尊严的女人。

　　聊起姥姥，突然想起前些年我下乡时偶遇的一位老人家，她也有一双同姥姥一样的小脚，便讲给母亲听。

　　一次，在村妇幼大夫家体检，孕妇和小孩及家长挤满一屋子，院子还有二三十人等候。小憩时，发现一位老人家在角落里抽泣。

　　村妇幼大夫走上前问候，老人家定了定神说不碍事，是高兴的，是替这些年轻人高兴呢。

　　“这社会真好！唉，我那些孩子要是赶上现在，都能活得好好的。”老人家触景生情，感叹着。

　　那双小脚明显在颤抖。她说想起自己生娃的事了。解放前，穷人家媳妇，怀娃也照样干活，不干活哪有饭吃，生孩子就像小鸡下个蛋，不算事，哪有检查和保健一说，她总共怀了13个孩子，只存活了4个，孩子在肚子里发育不好，生下来就死好几个，活着的孩子靠天养。那年代，生病长灾的孩子死的，扔了满山岗，旧社会穷人命贱，哪像现在，女人、孩子成了宝。

　　村妇幼大夫端给老太太一杯水：大奶奶，这社会好吧，现在女人可是半边天，从怀孕到产后，0—7岁儿童的“三、二、一”体检，都是国家规定的免费项目，女人和孩子都享受《中华人民共和国母婴保健法》，女人和孩子的地位不但提高了，还受法律保护呢。

　　村大夫说完，美哒哒地咯咯笑了起来，她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院子里的男人女人，唠着同一话题，也笑了起来，那笑声感染了半边天。

　　“看我这记性，昨天你三嫂还问你啥时回来呢！”母亲听到大门有响动，猜是三嫂，说她家健国媳妇儿拿着小册子，隔三差五地去医院，说是依政策孕妇随时去检查呢。

　　“是三梅回来了吗？”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话音没落地，笑声进了屋。

　　三嫂是个爽快利索之人，是村里的老妇联主任。她知道我一直在镇里主持妇幼工作，经常提醒我有什么新政策，务必先告诉她一声，事先准备着。

　　三嫂说妇女工作干了三十多年，从没像现在这般，她一脸自豪，说话也风趣起来：现在的女人哪里是半边天，简直是被宠上了天，结婚后马上列入重点保护对象，享受育龄妇女免费健康体检，享受《三大公共卫生》的保障。说说看：孕前三个月免费吃叶酸片，孕期村里妇幼大夫全程服务，医院开绿灯，B超检查、彩超筛查，产后母子一同享受保健服务，又享受医疗补贴，还拿到一笔国家给农村孕产妇的分娩补助，这哪是生孩子，是生金疙瘩呀。

　　“我们就是金疙瘩！”跑回来的小侄女听见了大人对话，插上一句，抿嘴笑着。

　　“哪都有你，一边玩去！”母亲嗔怪着。

　　三嫂说她现在可是个香饽饽，东家西家的小媳妇、老婆婆，常往她家跑，生怕又有好政策落下她们。

　　母亲也诙谐起来：可不是嘛，现在有点鸾凤颠倒喽！女人地位提高，还说女孩要富养，再富养就登上梯子上天喽！

　　又是一阵笑声。

　　“东边太阳，西边亮，男女各顶半边天，才能共建和谐社会，三嫂你可别重女轻男，工作方向跑偏了。”我有意取笑她。

　　三嫂笑了，母亲笑了，小侄女贴着我耳边挤眉弄眼“三姑，我想上天！”说完调皮地做个鬼脸，蹦蹦哒哒地出去玩了。

　　透过茶色玻璃窗，看见门前柳树纹丝不动，外面一丝风也没有，天空瓦蓝瓦蓝的，太阳折射进屋里，照在身上，每个人心里都暖暖的、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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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玉梅，昵称六月荷花，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1970年6月出生于辽宁省朝阳县根德乡。1996年毕业于大连医学专科学校。1996年至2001年，在朝阳县单家店乡卫生院工作。2001年至2015年，在朝阳县廿家子镇卫生管理办公室工作。2015年至今，在朝阳县廿家子镇政府卫计办工作，为一方百姓的健康贡献着自己微薄的力量。闲暇时间，喜欢文学、唱歌、跳舞、旅游，在大自然中释放情怀。

[编辑 安然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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