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当如斯

文/石玉梅（辽宁朝阳）

　　熬过了酷暑，立了秋，喜悦开始绕上心头。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这一路上，走着、辛苦着、盼着，秋收该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不已的事啊！

　　公婆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看着满园的秋色喜上眉梢，火红的朝天椒，绿油油的大白菜，打悠悠地紫茄子，土里探出头的红萝卜，把小院点缀得色彩斑斓。风也醉了，吹起口哨，哼着小调，围追着孩子嘻闹。老房子前面有两棵枣树，风拂过刚刚泛白的大枣，大枣闪着光，提醒了婆婆，电话里说大枣白了屁股，有甜味了，可以吃了，又隔些时日，阳光将大枣涂上一抹红，红枣喜人，婆婆的电话响个不停。禁不住诱惑，匆匆回到老屋。婆婆乐坏了，一向节俭的她，一会儿支使公公去买块鲜肉，一会儿又说忘了买饮料，贴身内衣的小布兜里，几张焐热的纸币见了光，一改往日一元一块豆腐都要核计的常态。我们一来，婆婆一刻不得闲，她那系在腰间的青色围裙，很惹眼，不停地在小园和厨房间摆动，她的汗珠大颗大颗凝集在额头，风也不忍心吹落，停住脚步，闻着菜香，扯长欢笑。临行时，得过病的公公，跛着一只脚把小园搜刮得一样不落，大枣、花生、地瓜、茄子、黄瓜，还有爬满院墙的扁豆角，装了好几袋，连同沉甸甸的亲情，都从老屋搬运进我的厨房。

　　一场秋雨一场寒，不经意的一阵风，会让人打起寒颤。公婆走了，始料不及。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一直好好的，这个弯怎么也转不过来，不曾想过他们走得这么快、这么早，意识中他们还没有沾上老字，距离那个世界还很遥远。

　　曾经，很多次与婆婆闲聊过同一话题。

　　“孩子啥时候能长大呀！”我望着一脸稚嫩的女儿。

　　“可别盼孩大长大，孩子长大了，你就老喽！”当婆婆语重心长地说这句话时，我更多的是不屑，怎会？哪能那么快就老了。

　　“我们这把年纪，就这样了，以后看你们的了。”婆婆的眼里掠过一丝无奈，又深藏着一种期望。

　　回想起这些不由自责，想起小学生时就背得滚瓜烂熟的警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只当风从耳边吹过，不曾细细品味，又何曾放在心上。

　　回家的心情总是纠结。物是人非，眼前总是浮现那条青色围裙，恍惚之间，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闻到了老屋烟火的味道，似乎看到了老屋土炕上面的餐桌上，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正冒着热气……

　　通往老屋的路，都已被各种草占据着，整个院子都成了草的世界，若公公还在，草不会如此胆大妄为，他的那把手锄是草的克星，一棵草也别想挤进土道。如今的我，只好在杂草中踩出一条新道，每走一步，都硌得心慌，在土地上耕耘一辈子的公婆，最终化作泥土。屋子许久无人居住，生了锈的锁，打不开，透过浑浊的玻璃窗，用手搭额头上遮着光，看真切些，空荡荡，了无生气，只有风能挤进去，却寻不到青色围裙，风能吹回旧时光吗？

　　且行且珍惜这五字箴言不知读过多少遍，却不曾细细掂量过，又何谈“珍惜”二字？

　　老院子的草俨然成了这里的主人。站在草丛中，一阵风吹来，顿生几分愧疚，一棵草尚知揣着执念，守护着家，守护着老院子，懂得感恩。它们“一岁一枯荣”，枯萎后又如涅槃般重生，那是怎样的一种经历。

　　中学时，语文老师讲过一个小故事，出自《论语•子罕》：一日，孔子和老子外出云游，走到一条小溪前，看到哗哗的流水，孔子感叹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句话流传至今，成为至理名言。

　　走进暮年回首，沧海桑田弹指间。

　　似水流年，生者当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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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玉梅，昵称六月荷花，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1970年6月出生于辽宁省朝阳县根德乡。1996年毕业于大连医学专科学校。1996年至2001年，在朝阳县单家店乡卫生院工作。2001年至2015年，在朝阳县廿家子镇卫生管理办公室工作。2015年至今，在朝阳县廿家子镇政府卫计办工作，为一方百姓的健康贡献着自己微薄的力量。闲暇时间，喜欢文学、唱歌、跳舞、旅游，在大自然中释放情怀。

[编辑 直观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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