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影子

文/林志霞（辽宁朝阳）

　　小时候的黑夜，人走在路上，手伸出去就被黑色淹没了，眼前是一团一团的黑色不断袭来，任凭你把它想象成你想象的样子。用黑来形容夜晚真是再恰当不过了。远山是黑色的，田野是黑色的，从哪里走过来的人，整个人是黑色的。尤其不知从哪个方向忽然传出来一个响声，吧嗒或是咣当一声，望过去，一片黑色，霎时，只觉一股电流倏地一下从头顶传到脚跟。还有一种叫“夜猫子”的动物，据说晚上在哪儿叫上三声，那里附近人家准会死人。提到死，脑海中立刻涌现出各种鬼怪异类。当时还有一种奇怪的心理，就是在漆黑的夜晚，忽然看到一点亮光，忽明忽暗闪动着，仿佛里面藏满了神秘的东西，比如鬼火或是莫名其妙的亮光，或是发生着小偷小摸、蝇营狗苟之类的坏事。于是，每当黑夜来临，索性将自己藏在屋子里，或是偎依在大人们的怀里，才会有安全感。

　　数年以后，一个人走在由学校到家的路上。当夕阳的余晖被彻底收敛后，夜，慢慢降临了。抬头望望天，那蓝黑色的苍穹，上面缀满繁星点点。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地上的光光点点被它护佑着，置身其中，忽然觉得自己的渺小。正是在那个时候，听到了一个有关宇宙的描述，如果说宇宙诞生一个月，那么人类经历就是一秒钟。令人何其震撼！自从盘古开天辟地，再到泱泱中华，经历几十亿年，而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面前，不过眨眼之间。仰望苍穹，内心升腾起无限的崇敬和敬畏。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在浩瀚无际的宇宙中，不是有了安全的屏障吗？不是犹如依偎在温暖的怀抱里吗？读了一天的书，上了一天的课，随着黑夜的到来，渐渐放松下来，少了白日的喧嚣，回到身心的寄居所，或读书写字，总结一天的学习所得；或同家人一起聊叙故事；或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美美地睡去，到梦乡去随心所愿。

　　步入成年后，不知从何时起，渐渐对黑夜有了全新的感受。黑夜逐渐降临，疲累了一天的身心随之安逸、闲适。走在灯火辉煌的街市，看车来人往，匆匆而过，多是奔向家的方向。正如欧阳子的“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描写的是夜晚来临，百鸟归巢，众人回家的场景。回归，往往到心灵深处寻找自己。从心理学上讲，人的心理层面有三个阶层，本我、自我、超我。本我当属最基本的自己。白天做自我甚至是超我，夜晚，做一次真实的本我。走进一个叫家的地方，要么讲讲一天中经历的人和事；要么俯下身子，耐心地将自己的故事讲给孩子听，努力让孩子成为自己预想的样子；要么搜索自己喜欢的一部影视剧，埋在沙发里随着剧情或哭或笑，尽情表达自己的情感；要么宅在一间屋里，守着一盏明灯，捧一本心仪的书，读着读着，心随之更加敞亮、宽厚起来；要么随心所欲地躺在床上，任由思绪翻飞，情愫振翅，想想过去，思思当下，盼盼未来。家长里短在发生，柴米油盐在碰撞……最美的是寻一块安静的地方，双手托腮，遥望星空。如果遇到月亮展露自己圆圆的笑脸，吟哦“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涌上许多诗情画意，迸放出心灵的火花。

　　如今的黑夜，到处是又白又亮的光。照亮了城市乡村，照亮了每一个角落。趁着夜晚的沉静，思索的空间愈来愈大。随着夜晚的深入，听着时间的脚步滴答作响，看看愈加清晰的自己。开始卸下身上的全部铠甲，有白日的提防，有场面的强颜，有人前的覆盖，有触动的忧伤……一片片剥下，只留一个赤裸裸的自己。显现出很丑的地方，比如说，虚荣。也有很美的内里，比如说，善良。虚荣的外衣常常在白天穿上，原本想哭，但是为了一种形象，再悲伤的事情也要截在泪腺里。原本想发怒，但是立刻有一个声音警告自己冷静下来，将翻滚在嘴边、带着锋芒的反抗的话截住，又叽哩咕噜地返回肚里。唯有夜晚降临，这些欲言又止的话，那些欲罢不能的事，如泻洪般涌出，一股脑铺开在夜晚的思绪里或是家人的耳朵里。有人说，没经历过夜半的痛哭算不上真正的人生。深夜，情感的释放和宣泄忽然有了掩盖和遮挡的屏障。“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夜深人静，窗外的夜空是最好的依靠。遥望夜空，听听心灵深处的呐喊。尤其看月亮里的嫦娥，她孤独百世，终守一隅，是倾诉的知音。同她诉说心事，同她一起面对亘古不变的孤独，同她一直坐在桂花树下，悉数千年心事。

　　有句话说的好，有阴影的地方必定有光。隐在黑夜后面的——是白日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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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志霞，现工作于辽宁省朝阳市龙城区教育局。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迄今，有百余篇作品发表在今日朝阳网，数篇作品在《朝阳日报》等报刊发表。钟爱文学，喜欢畅游于“诗词”之海，欣赏品味，受益匪浅；喜欢倘佯在文学天地，观光赏美，博采众长……愿在这充满诗意的人生里，激扬文字，飞花逐梦！

[助编 秋水  责编 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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