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那缕光

文/林志霞（辽宁朝阳）

　　疫情期间，一张山村贫困学生到邻居家附近“借”网上课的图片深深触动着人们的视觉，忽然触及到我心灵深处的那段记忆。那个场景依然清晰。

　　不知是那天的什么时候，从梦中忽然醒来，望着窗外很亮。爬起来就要往外走，一阵凉风在天地间发着脾气，迎面就给了刚出宿舍门的我一个耳光，又痛又麻。头脑随之清醒起来，精神为之一振，拿着课本想找一个避风的地方背诵前一天学过的古文。然而，天是亮的，光线却很微弱。正沮丧地在校园内逡巡，忽然，一缕灯光，就那么一缕，顺着并不明亮的窗子投射出来，急忙奔过去，才知那是教工宿舍里投射出来的光。更令人惊喜的是，教工宿舍的走廊门并没有锁，走进去，耳旁的风被挡在外面，一个被厚厚尘土包围的十五瓦灯泡发出的光，像一小块炭燃起了一束火苗，很温暖。心中不禁一阵窃喜。于是，开始沉浸在背诵课文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冻僵了的双脚开始发出抗议，清水般的鼻涕也不听话，偷偷地流了出来。终于被冷意征服的时候，走出那个教工宿舍的门，抬头看看天，原来是一轮明亮的月亮挂在天上，像孩子圆圆的胖脸，正瞪着我，好像在说，傻孩子，这是半夜，你以为是天亮了呢。

　　这个月夜的故事发生在刚入镇重点中学时。寄宿在学校，每天一节早自习，八节课，还有两节晚自习。但是，对于当时落下一个多月课程的我来说，时间依然不够用。当时小升初时因0.5分的微弱差距，被拒之分数线外，感觉梦寐以求上镇重点中学的梦一下子被碾得粉碎！母亲看不得我的不吃不睡不哭不闹、呆呆的样子，在一个雨后的下午拽着我干瘦的手走了六十多里山路去校长家里，咨询是否还有入学的机会，恰恰学校做了扩招的计划，分数线降低五分。不过，学费有些贵。于是，开学将一个月的时间，我终于被收录重点中学，但是，议价学生的标签也贴在身上。开校会时，校长经常提到这个词，而且用拖长、加重的语气。每每此时，感到声音非常刺耳，心里像有一把小刀在一剜一剜的，涨红着脸把头低了再低。十三岁的我心里开始涌上一种莫大的力量，决心用学习成绩证实自己议价不异样。于是，一面发疯似的补习落下的课程，一面认真听取老师上课的讲授内容。因此，上完学校规定的课程后，充分利用早起晚睡的时间加足马力学习。学校统一作息时间。熄灯后，待查寝老师的脚步渐行渐远后，将枕头立起来，用被子搭成一个小屋，将点燃的蜡烛放在水泥炕沿上，开始夜读。清晨早起一个小时，偷偷溜到校园的某个角落，背诵英语单词、背诵课文。那个被误认为即将天明的月夜，是入学后期中考试刚刚结束，当老师用惊讶的目光看着80人的成绩榜上，其中一个议价学生排在第十七名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坐在第一排的我，然后摸摸我的头，点了点头。

　　于是，我继续用更大的力量发奋学习。孰料，一次用被子遮盖着点燃的蜡烛学习差点引起一场火灾。正在聚精会神地学习，不知蜡烛已经点着了枕头，霎时，一股呛鼻的浓烟提醒了我，而此时我的力量已经抵不过火势。全宿舍的同学闻到浓烟的味道，急忙一起扑火，火终于被扑灭的时候，我的枕头已经变成了一具“残骸”。这件事情被老师知道后，难免一顿严厉的批评。迷茫的我不知所措，再也不敢用此下策。

　　在那个误认为清晨的夜晚，我忽然寻到了那缕灯光，幼小的心灵里，仿佛照亮了一段艰难的追赶别人的路程。从此，我有了一处绝好的学习场地。一个寂静的走廊，一缕昏黄的灯光。清晨，出奇地静，依稀听见教工宿舍里间或传出几声梦呓和轻微的鼾声，配上我轻轻翻书的声音，组合成灯下一首清晨的轻音乐。在这点儿灯光下，我头脑清醒，背诵快速，记忆深刻。古诗文、英文单词、数学公式等等，在那个少年时光和美好时刻，一一收录到脑海。如今，还清晰记得，当时背诵高尔基的《海燕》一文，留意了一下课文下面的小注释，高尔基的原名是，阿里克赛·马克西姆维奇·别什可夫，至今记忆犹新。

　　在这段时光里，我一直努力学习，书本上的题全部做完，练习册上的题也一一做完，然后，在练习本上再重新做一遍练习册上的题进行强化记忆。当时书本上的每一道题，尤其有代表性的，在哪一页，答案是多少，都清楚可知。或许是一分耕耘一份收获，初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我以全班总分第一的成绩呈现在全班师生面前时，所有同学的嘴巴都变成了O形。老师说，这是努力的结果，并给我莫大的鼓励。而自己在心里说，真的要感谢那一缕灯光。我把它称作心中的普罗米修斯。它，很像母亲期待的目光，也像老师鼓励的目光，像同学们惊讶的目光，还像亲戚朋友们关注的目光。这些目光凝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

　　终于，我考入了理想中的师范学校，成为九十年代偏僻山村里的一名“女状元”。然而，我总觉得那缕灯光一直陪伴着我。当我踏上讲台，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时，因独自在他乡工作，因此住在独身宿舍。北风呼啸的夜晚，一盏灯，一个人的室内很冷清，同事们都说，那灯光有些暗哟，你自己害怕吗？但是，我却觉得那盏挂在我头上的灯明晃晃的，亮堂堂的，像极了中学时的走廊灯，在我需要的时候，它照亮了我的心，很亲切，很温暖。令同事们不解的是，我的回答很干脆和直接，只要有一盏灯陪伴，我就不害怕！

　　人生路上，不管是遇到心里的坎，还是眼前的一点黑，不管是失意，还是寂寞，只要想起中学时代教工宿舍的那盏灯，我就觉得到处都是灯光，心里也变得更加勇敢和坚强。

　　这个世界，如借网学习的小女孩儿还有很多很多，他们仿佛都在寻找一缕照亮前方的光。因此，无论是贫穷，还是失意，无论是病弱，还是遇到困难，只要确信眼前有光，努力走过暂时的黑暗，前面遇到的灯光一定会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亮。

小链接

　　林志霞，现工作于辽宁省朝阳市龙城区教育局。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迄今，有百余篇作品发表在今日朝阳网，数篇作品在《朝阳日报》等报刊发表。钟爱文学，喜欢畅游于“诗词”之海，欣赏品味，受益匪浅；喜欢倘佯在文学天地，观光赏美，博采众长……愿在这充满诗意的人生里，激扬文字，飞花逐梦！

[助编 秋水  责编 熙楉]

【本网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