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海

文图/刘影

　　我是那样迫切地想要见到海，想得发疯想得发狂想得要命，以至于我不远千里跋山涉水来看它。海，于我而言，是一个液性磁铁，千朵万朵奔放的浪花以它无穷的魅力把我从遥远的东北吸到海边来。

　　细细算起，想要看海的心情足足酝酿十几年了。

　　那时，我还是个学生，写了一篇叫《浪花》的文章，发表在报纸上。第一句是这样写的：“迎面吹来的海风夹杂着腥味，潮乎乎的空气粘成一团……”我都奇怪怎么会那样写，我又没见过海，跟真的似的，连味道都跑到鼻子边了。

　　不久，一位常年居住在海边的退休老伯看见了，就来信对我说：“海美得无法比喻，海的味道也鲜得无法比喻，有机会来看看海吧！”还说，我一定见过海，但没有好好欣赏它，只是走马观灯而已。我觉得老伯幸福极了，因为他经常能看到海，听到海，甚至可以触摸到海。而我呢，我告诉他，我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从来就没有见过海。他惊讶于我怎么会有如此丰富的想象。接着，他一封又一封地来信，给我讲了一个又一个关于海的故事。他讲得越生动越有趣我就越想见到海。然而，当时条件有限，无论如何我都是见不到海的。

　　现在回忆起来，那时想要看海而又看不到海的那种无奈，真让人心酸。

　　真正见到海了，心里竟有说不出的紧张和激动。临近海边，远远地就闻到一股浓浓的海腥味。海面白茫茫一片，海岸上排列着一行行用渔网做成的笼子模样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有人说，那是渔民用来打捞海蛎子的，腥味儿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当时我就想，我的《浪花》里没有写错，这里确实有股腥味儿嘛！

　　见到海的影子了，我高兴地脱下鞋拎起它就往海边跑，边跑边喊着：“大海，我来了”

　　当海就在眼前时，我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捧起一把海水浇向自己，捂着脸喜极而泣……良久，我平静下来，才肯抬起头细细欣赏海边的景色。海的一面依靠着大山，山上绿意葱葱，也是值得一游的绝美风景区。山坡上被能工巧匠雕饰得美轮美奂，他们把巨大的岩石雕刻成一尊尊各式各样活灵活现的美人鱼石像。那些石像宛若一个个真人站在海边，有的梳理滴水的头发，乔装打扮着；有的翘首眺望着远方，似乎在期盼着亲爱的夫君出海快快归来；有的则深情凝视海面，对心上人倾诉着喃喃情话……千姿百态的“美人鱼”们诉说着古老又神秘的传说。

　　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波澜壮阔，汹涌澎湃的海浪一层赶着一层，一浪打着一浪，日日夜夜奔腾不息……

　　最壮观最让人陶醉的就是浪头撞击岩石的那一瞬间，激起千层浪，万朵花，“哗”地一声巨响，震撼人心，仿佛人世间所有的烦恼都随之粉碎成一片水雾，然后静静地消融于大海深处。一切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可又确确实实轰轰烈烈地存在过。可能这就是大海永生不灭的魅力吧！紧接着又一个巨浪，又一声巨响，又一次心灵的震撼。那声音，那气势，催人奋进，它比任何一种声音都气壮山河铿锵有力，给人以无尽的信心和力量。

　　那四处飞溅的浪花，是世上最美的花。它无根无叶，晶莹剔透，闪电般怒放又闪电般消逝，它带着响脆的声音迎来，又带着清脆的声音离开，千朵万朵洁白的浪花不论是在早晨或傍晚，无论是春夏与秋冬都永开不败！

　　海纳百川的大海啊！你比蓝天更加风采浩荡，你比大地更加广阔无垠，你比高山更加伟大威猛，你比湖水更加高远明澈。“大海有能容之量”，请你宽容于我所有的过错，请你鼓励于我对未来的信心。闭上眼，却有诗句滑落唇边：“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我所拥有的大海啊！我欣赏你博大的胸怀，挚爱你的狂鸣和静逸。睁开眼，立在水中，静对着大海，无语。任海浪亲吻我的脚丫，任海水打湿我的衣襟，任海风温柔地将我的长发扬起……

　　忽然，我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拿着一个瓶子灌海水，瓶口对着大海，海浪涌来时，水就像泥鳅一样钻进了瓶子，海水退去时，瓶里的水竟也“嗖”地退出不见了，怎么也灌不满，小男孩急得满头大汗。我觉得挺有意思就过去帮他，告诉他当海水进来时立刻把瓶子抬起，这样海水就不会像小鱼儿一样逃跑了。果然，不一会儿瓶子就满了。小男孩站起身高兴地指着大海对我说：“你看，大海是个魔术师，阴天时它是灰色的，晴天时它就是蓝色的。”他又说：“海水是咸的，眼泪也是咸的，不知道是谁的眼泪流得这么多？”我抬眼看看山坡上的美人鱼们，说：“是美人鱼的眼泪。”小男孩看看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牵着小男孩的手，小男孩拎着装有海水的瓶子。海浪来了，我们就跑；海浪退了，我们就追。“呵呵呵，哈哈哈……”笑声伴着波涛声陪着大海一起闹。

　　就在我们的头顶，飞翔着硕大的鸟——海鸥。欢快的鸣叫声仿佛告诉人们他们很幸福很快乐。一群海鸥有几十只吧，不停地在海面上鸣叫盘旋。这时，有的游客竟往空中抛起一块香肠，海鸥敏捷地一转身，倏地飞过，便轻松地接住香肠入口吞食了。哦！天哪！海鸥还有这本事。我也往空中抛了一块香肠，只见香肠并未被海鸥接住，“啪”地一声掉进了水里，说时迟那时快，却见一只海鸥像离弦的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下来，然后点一下水面又飞窜上去，香肠已被衔起叼走吃掉了。我看傻了眼，接着游客们也如我一般，一块块香肠抛上去，一只只海鸥飞跃着，像杂技团里高难度的杂技表演，真是过足了眼瘾。

　　时值中午，野餐时刻到来。支起帐篷，摆上小菜，举起酒杯，面向大海：“来！我同你‘会须一饮三百杯’如何？”豪言壮语不必说，美酒一杯又一杯，杯杯敬大海。愿大海与天同色，为涯；与地同寿，为岸。永不枯竭！

　　野餐的人很多，此时会有一些商贩拎着一篮子海鲜出来叫卖。我也买来一些用作一饱海鲜的口福。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吃着，今生可是头一回吃上这正宗地道的海鲜呢！那滋味，真如老伯所言：鲜得无法比喻！

　　太阳火辣辣的，热极了，人们都躲到了帐篷里或太阳伞下。我微微有了些醉意，跑到海水较深的地方，独自一人享受起大海来。海气“唰”地一下自下而上托起我的白裙，顿时汗毛也跟着竖了起来，我打个冷颤。天哪！好凉啊！脚下是无数个鹅卵石，海动石也动，不一会儿，我就陷进了蠕动着的鹅卵石里。一个巨浪“哗”地袭过来，差点儿把我打倒。与我同来的伙伴拼命地喊叫着冲过来，连拉带拽把我拖到了岸上，她说她同事的妈妈就是因为去湖里游玩，结果掉进湖里淹死了。我哈哈大笑起来说：“就算大海把我吞噬了，我也毫无怨言。”

　　累了，索性就躺在沙滩上休息。当脸儿贴在细软温热的沙滩上时，我对大海的那份深厚的情感终于得以完美地释放与宣泄。我竟像个孩子一样“哇”地大哭起来。那哭声里，有多少感叹与委屈啊！大海呀大海，你可知我期待了多少年？盼了你多少年？此刻，请你用温柔的海水擦拭掉我脸上的泪花；请你温情地拥抱我吧！“大海，我爱你！”

　　太阳渐渐西移，吹起的海风也夹带些凉意了。沙滩上好像一下子就静悄悄了，大海仿佛也灰暗沉默了许多。我没有看到海水涨潮和退朝，也没有拣到贝壳，带着些许遗憾恋恋不舍地离开。

　　我终于圆了我的看海梦，不知当年给我写信的老伯是否还健在？如果健在，我想给他寄去一些照片，都是在海边拍的。照片上，我同海浪追逐，和浪花嬉戏，海水甚至滴到了我笑着的酒窝里。我要感谢那位老伯，是他给了我一个美丽如幻的梦，而我，把梦变成了真的，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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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影，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1980年生于辽宁朝阳，现生活在现代女作家萧红的故乡呼兰小城。酷爱文学，喜结天下文友。曾有作品发表在沈阳《绿野》和《建昌文艺》。至今在黑龙江省任幼师一职。

　　（本文原载于2017年7月3日今日朝阳网<文教><原创美文>栏目，转载时略有改动，原标题：《看大海》）

[责任编辑 寻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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