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沟的秋李子

文图/张丽  编辑/繁花似锦

　　秋越来越深，市场上各色瓜果差不多都上市了。每逢买菜或是路过市场，我都喜欢往卖水果的摊位瞄上一眼，看看有没有自己中意的水果。或者，给家人买点喜欢吃的瓜果梨桃。

　　那天，我在市场上路过，眼球被两大筐红里透着一点青的秋李子吸引住了。卖李子的大姐看我直盯她的李子筐看，赶忙说：“新摘的秋李子，我刚刚骑着自行车带来的。你看，李子上还带着灰呢。树上已经没有多少了，我还能来市场两趟吧，今年的李子就没了。我是蜂蜜沟人，蜂蜜沟的李子是很出名的，你赶紧尝尝。”看着大姐这样诚恳，我买了二斤李子，五元钱一斤。

　　回到家，我把李子洗了洗，吃了一个。嗯，还可以。酸酸甜甜的，还是挺好吃的。

　　可是，吃了两个就吃不下去了。也许，是年龄大了的缘故。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很固执地认为，再好吃的李子，也没有我老家的李子好吃。老家的李子，是我吃过的所有的李子里最好吃的。也许是这一辈子中最美味的李子吧！那些在老家的夏天看李子的岁月好像还未曾走远，那些美好的日子便从眼前像过电影一样在心头上甜蜜地掠过，亦或有些心酸。

　　那还是三十多年前，生产队解体，土地分到了各家各户。我家七口人，分了大概有七亩薄田，还有一大片山，山上是一片果树园子。朝阳地区是山区，所以山地居多，平坦的土地每个村子也没有多少。所以，到了夏天，每家每户都会在自家的果园子里搭上窝棚。去窝棚里住，一来是看管自己家的各种水果，也是为了随时伺弄果树园子里的田地。当时的水果，对于每一家人来说都是一种副业，能卖点钱的。只是，那个时候水果非常的便宜，李子才一毛多钱一斤。就是苹果，也是几毛钱一斤。到了伏天以后，李子有点好吃了，家家户户陆续有人就住到了山上的窝棚里。

　　记得那个时候我已经在学校上班有两三年了，不到二十岁。每到放暑假的时候，李子就快成熟了。我就盼着父亲在我们家的果园子里赶紧搭上窝棚。整个暑假期间，果树园子里几乎都是不能离开人的。窝棚搭得很简单，弄一些石头垒成低矮的墙，在墙里搭上个土炕。在石头墙的周围弄几个长木头交叉支上，然后在上面铺上塑料布，在塑料布上盖一个用黄糜草编成的草帘子就可以了。窝棚，基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当然，那个炕面是用泥巴抹的。山上有很多的荆条，随时随地就可以割一些，留着晚上烧炕用。记得当时我还拿了凉席铺在了窝棚里的炕上，凉席下面是棉被。而且，我父亲当兵时候的宝贝，我们家的蚊帐，被我拿来了窝棚里头。记得母亲经常说：“你爸就这一个宝贝，是从部队复原带回来的，都二十多年了，还没有坏。”我记得，那是一个棉线的蚊帐，不是特别白，但是很大。

　　父亲从部队带回来的那个蚊帐，是真的好。白天挂上它苍蝇就不会骚扰我们，晚上挂上它，蚊子只能自己瞎嗡嗡嗡嗡地叫了。我们几个伙伴白天没事儿了，就在窝棚里看书。那个年代，书籍是我们最好的精神食粮。在山上，我也会把日记本带着，做读书笔记用。日记本在那个时候是自己最贴心的伙伴，很多话，很多事都记在那些个日记本里。记得有一次，我的日记本被一个亲戚家的妹妹拿走了，去大树下偷偷地看，我从山下追了她很久才抢了过来。然后，我们开心地笑。

　　我们家大小李子树一共有四十多棵，一大部分在山上，一小部分在山下，而且山下还有四棵遮天蔽日的大大的香水梨树。各种杂树也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我家的山坡上。有几棵枣树、有一大棵甜梨树、有一大棵花盖梨树、还有酸梨、八里香、五里香。这些树不多，唯有秋李子树多，而且这些秋李子结的果实也是特别多，就像蒜辫子一样挂在树枝上。我们在山上呆着，不等李子红了就可以吃，但是有些涩。

　　每当秋李子成熟的日子，我们便时刻不离地住在山上了。秋李子的果实不是一起成熟的，熟得早的就会先拿到集市上卖掉一些。等秋李子大量成熟了，村子里会来汽车收李子的。这样，就会把大量的秋李子卖给收秋李子的水果贩子。我特别喜欢住在自己家的窝棚里，晚上看着萤火虫在身边飞来飞去的，特别有意思。天空里的星星，它们都在调皮地眨着眼睛。然后和伙伴们谈理想、唠将来。或者，唠一会看了哪本书的心得体会和感慨。当然，我们闲聊的时候，会摘很多的李子，放在身边的筐子里。那个时候吃李子就能吃饱，也不怕伤胃什么的。

　　整个太阳沟的大山沟，我们家的果园在沟外第一家。这就有了一个优势，可以看见远近的几个村落。当早晨从窝棚里起来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站在窝棚外，放眼望去，山连着山，屯挨着屯，家家户户的炊烟已经升起来了，整个村屯的炊烟袅袅婷婷地铺盖在村子的上空。翠绿翠绿的群山，薄薄的烟雾，远处河套里的流水一览无余。看在眼里，心，那个美啊，真的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形容。那个时候拿日记本也是记录了一些当时的心情和村子的景致。可惜，所有的日记本现在都已经没有了。但是，现在靠着记忆书写，我觉得，自己此时仍然站在家乡的景色里。

　　这个时候，如果去李子树旁，那李子才是好看呢！秋李子上都挂着一层灰儿，李子树的叶子上满是露珠。从树上摘下一个熟透的李子，吃上一个，凉凉的、酸酸的、甜甜的。那个好吃劲儿，真的是妙不可言。不仅是口舌生津，而且浑身都是特别的舒爽。我就在树上找自己喜欢的李子吃，不吃饱是不罢休的。夏天的夜晚是一个天然的冰箱，那个李子的凉里带着酸甜的口感真的是忘记不了。

　　这样的日子是最美的，懒懒散散。太阳快出来了，弟弟妹妹们也来山上了，他们的筐子里装着烀熟的土豆和玉米，甚至把大酱和米饭拿到山上来。

　　每当九月一号学生们开学之前，秋李子基本就卖没了。我们家的秋李子最多可以摘两千多斤或者三千斤，能卖二三百元钱，弟弟妹妹们的学费是够用的。现在再回老家，几乎都是枣树了。而老家，也成了辽西的大枣基地。

　　家乡的秋李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太阳沟的秋李子再也没有了，可是太阳沟的秋李子会永远在我的记忆里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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