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那片柳树林哟

文/曲廷清   编辑/明月

　　哈河的水写出了动人的诗，岸边的柳树林绘成了深情的画。

　　——题记

　　生活中经历的一幕幕场景就是一幅幅的画，这些画的构成、色调、风格不一。其中，有些是过眼云烟，一闪即逝，有些却深深地存入了大脑的图库里。家乡河边的那片柳树林就是我记忆图库中永久收藏的一幅让人迷恋，百看不厌的画卷。

　　这片柳树林紧挨着河岸，河水滋润着它，棵棵柳树都长得茁壮茂盛，有的树干直直的，树冠如张着的大伞；有的柳丝低垂，宛如少女的长发；有的树干微微弯曲，像是一个稳重端庄的少妇在躬身施礼；这些柳树，虽不是千姿百态，却也是各有风韵。柳林为岸边的田地抵御着风沙，是河边的一道风景，更是我和伙伴的乐园。

　　春分时节，光亮亮的太阳把煦暖给了大地，给了柳林，柔柔的春风吹绿了河水，吹到柳林，似乎在一夜之间，细细的柳枝开始泛青，没有几天，微绿变成了鹅黄，那丝丝柳条鲜嫩起来，从远处看，白云蓝天映衬着阳光下的柳林，那枝头像是团团黄绿色的云雾，生机盎然，绿意氤氲，飘飘渺渺。柳条的皮儿能拧下来的时候，我和伙伴们每天下午放学就钻进柳林，折下枝条，拧下小筒，做成柳笛，倘若把小筒上开几个小孔儿，那才是名副其实的柳笛，吹起来那声音便有了高高低低的变化，呜呜哇哇的，五六个人，五六只柳笛一起吹响，那声音如春潮奔涌，欢腾、跳跃、激荡。

　　农谚说“小满雀来全”，小满节气一过，柳林枝上的柳叶青青，地上芳草萋萋，这里成了鸟儿的天堂。大的、小的、黄的、绿的、黑灰色的、花的不停地在树间穿梭，或雀跃枝头。早上，太阳刚刚冒红，林子里就热闹起来。叽叽喳喳，啁啁啾啾，那声音有高有低，有长有短，嘤嘤成韵，清脆悦耳。感觉柳林把那鸟鸣也染成了绿色。有一种鸟是黄色的，长长的尾巴，人们管它叫“水娃子”，喜欢在雨天来到之前欢叫，叫起来发出长声，像是在说：“下雨了，下雨了。”听到它的叫声，农人们感到很是高兴，自言自语地说：“要下大雨了。”那头上长着一撮羽毛的布谷鸟，“布谷、布谷”叫个不停，催促人们抓紧劳动。家乡的人们总爱把她的叫声说成是在埋怨她的爹娘，她前世曾是有钱人家的闺秀，因为她的爹娘不给她找婆家，结果错过了大好姻缘，于是便郁郁而死，变为了鸟儿，天天埋怨爹娘：“爹爹糊涂，妈妈糊涂。”没想到这鸟鸣还有故事呢。这些天籁之音，让柳林更充满生机。坐在林子里的草地上，仰头看枝头欢跳在绿叶中色彩斑斓的鸟儿，听它们嘟嘟噜噜地歌唱，就是在欣赏一幅幅大自然赐予的音画杰作，让人心醉。

　　柳林里最难忘的是秋天我和爷爷搂树叶，给我家养的羊预备食物。

　　那年我10岁，政府允许农家饲养少量驴、羊，以贴补家用。我家买了两只绵羊。秋风飒飒，吹落了严霜过后那发了黄的柳叶，柳林里寂静无声，似乎能听到那柳叶窸窸窣窣落地的声音。鸟雀们大多都飞走了，只有几只花喜鹊在枝头跳跃。秋阳把她柔和的光洒到林子里，阳光把树影镌刻成一大片剪纸，金黄的柳叶落在地上，像是在剪纸上撒上了一层金箔。柳树叶不好搂，搂树叶用的耙子的齿儿要比一般的小耙密，这样才能把柳叶搂起来，爷爷用他特制的小耙，一耙一耙地搂，柳叶欢跳着聚拢成一小堆儿，耙子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道耙子印，把林地梳理得有条有理。我把爷爷搂起来的树叶一掐掐地装到花篓里，半天下来，搂满了两只小花篓，我扛着小耙，爷爷挑着柳叶，向家里走去。十几天的功夫，我和爷爷搂了一小垛柳树叶。

　　冬天的羊在山上吃不饱，回来后需再给些吃的，柳叶则是上好的食物。羊儿香甜地吃着柳叶，还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我，那眼神好像是一种感激，看到羊儿吃柳叶，我心里也感到很安然。母羊产下了一只小羊，全家人都很高兴，大羊靠着吃柳叶，把小羊奶大了。第二年秋天，小羊长大了，爷爷把它卖了出去，用卖羊的钱给我买了个新书包，那是我第一次背上新书包，这之前都是用一块布包书。可以想见，我有了新书包的欢乐。除了给我买个书包，爷爷还在集市上买回了几斤小米，全家吃上了在那个年代很稀罕的、香喷喷的小米饭，改善了生活。背着新书包，吃上几顿小米饭，心里除了高兴，还有感激。在这感激里，自然少不了河边的那片柳树林。

　　日月推移，暑往寒来，柳林老了。不少树干变朽，树枝不再茂盛，树叶也日渐稀少，村里于是就把这片柳林伐掉，栽上了杨树。柳林在河边消失了，但它在我心中却没有消失，仍是那么葳蕤，那么苍翠。它曾是我的乐园，更对我有着养育之恩。多少次春风里，我想起在那柳林里吹柳笛的欢乐；多少个夏日中，我忆起在柳林听鸟儿鸣唱的情景；多少次秋阳下，我仿佛又看见爷爷在柳林搂树叶的身影；多少次冬雪中，我似乎又见我家的羊儿吃柳叶的神态……河边那片柳树林哟，我心中的一幅深情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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