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三)(姚玉民)

摘要:再次想起螳螂并与之打交道是近几年的事。前年秋天,我带女儿回到了家乡的山野上,并对她讲起了螳螂的故事。

螳螂(三)

文/姚玉民

  再次想起螳螂并与之打交道是近几年的事。前年秋天,我带女儿回到了家乡的山野上,并对她讲起了螳螂的故事。女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定要捉几只螳螂回家养着。已是晚秋时节,我们颇费了些周折,才在一片豆子地里捉到了三只螳螂,其中一只将要产子的母螳螂是女儿捉住的,在被捉时它确实体现出了一点英雄的气概。它并未束手就擒,而是用两只钳子般的利爪,紧紧夹住女儿的手指,女儿口喊好疼,但心中高兴。想是有了英雄的母亲,一定能繁殖出许多螳螂英雄吧。于是,我们兴致勃勃的把三只螳螂带回家养在了阳台上。在满是花草的阳台上,它们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光。

  先是那只母螳螂把一包螳螂子甩在了铁树上,然后就奄奄一息了。几天后,那两只螳螂也相继死去了。我们把它们躯体留作标本固定在一株仙人球上,在祭奠它们的同时,把希望的目光投在了螳螂子上,那里孕育着螳螂英雄的美丽梦想。一个漫长的冬天,当我们把这童话般的梦境即将淡忘了的日子里,春天悄然回到了那个蛰伏着无数小生命的阳台。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女儿惊喜的喊叫起来:“爸爸快!小螳螂!”啊!我应着喊声扑向阳台,果然,那面向阳的玻璃上密麻麻的爬满了刚出生的小螳螂。大约有三四百只,身体呈嫩白色,看上去非常稚弱。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小的螳螂,禁不住惊诧,呵!原来那般勇敢强悍的生命,刚生下来竟然是如此稚弱啊!后来才知道那是由于室内温度过高,而过早出生的缘故。整整一个夏天,阳台上就演绎出了无数螳螂的故事。小螳螂虽然稚弱,但有肉不愁长,个头还是一天天的长大了,数量也一天天的减少着。有的逃走了,有的不知什么原因死掉了。我不知道自然界这些同类小生命的成活率如何,亲眼所见阳台上的螳螂的成活率却是很低的。

  女儿每天忙碌着,为它们打苍蝇,拿到眼前去喂。考虑到营养问题,妻子还求人特意做了一只小喷雾器,能喷出细细的水丝,在玻璃上或花草的叶片上形成了酷似露水般的水珠,供小螳螂饮用。就在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活着的“小英雄”一天天长大。幸福的春天,快乐的夏天,转眼到了秋天,一群小螳螂变成了十几只大螳螂。我们想,经过生存竞争的淘汰,剩下的定是强者了,这十几只总该是产生螳螂英雄的后备梯队了。于是,我们对这十几只螳螂进行了各种试验。当然,我们是不能把齐庄公的历史车轮旋进小小的阳台,不过,女儿的小汽车可以做同样的试验。结果令人失望,许是在阳光和煦、暖风习习的玻璃窗前,营造不出那古道秋风马啸车鸣的悲壮氛围,难以激发起螳螂那潜在深蕴的英雄气概吧!那么就换种方式,既然难见挡车之风采,何不欣赏它们格斗的本事?

  我们先是把一只蝈蝈和一只螳螂放在一个罐头瓶里不喂水食,开始相安无事,过了一天终于饥饿难忍发生了弱肉强食的事件。不过据亲眼所见的妻子报告根本没发生什么厮杀格斗,而是蝈蝈轻而易举的咬死了螳螂,吃掉了有关部位从容地从罐子里蹦了出去。女儿马上为螳螂鸣不平:“蝈蝈长着那剪刀一般的大板牙,螳螂怎是对手,这属于不公平竞争不算数。”但是螳螂不是也有两只钳子般的利爪吗?为什么不充分利用呢?我替蝈蝈辩解着,于是又导演了第二次试验。为了相对公平,我们又请回了那只蝈蝈,选了两只最壮的螳螂,一齐放入“角斗场”,一家三口轮班执勤观察,最后结论是——更惨。用女儿的话说:“根本就没有反抗意识,别说搏斗了。”第一年,发现和培养螳螂英雄的美梦就这样落空了。好在最后剩下的两只长得很大的母螳螂又在阳台上留下了两包“螳螂子”,英雄的故事还可以演绎下去。

  春风又绿阳台上。去年的两包螳螂子产生了比前年多一倍的小螳螂。不过看上去更觉稚弱。我似乎开始意识到许是脱离了大自然的生存环境已开始了温室的退化吧!女儿也在总结经验,她认为第一年的驯化工作做的太晚了,到了中秋时节才去训练,哪能成功。体育上不是讲早训练吗,于是又上了一些项目。为模仿自然界的风吹雨淋,我们把大功率的电扇发动起来对着螳螂群猛吹一阵。把小喷雾器淘汰换成大的喷过来,对着螳螂群暴洒一通,意在让其经受风雨的考验以便更加成熟坚强起来。遗憾的是效果甚微,随之我们的期望值也降低了许多。不指望让其挡车、格斗,只想亲眼检验一下它们生存的本领。女儿特意捉了几只苍蝇放进了阳台里,然后我们躲在玻璃门窗后面仔细观察。一直望了半天,到底未见哪只螳螂捉到了一只苍蝇。那群苍蝇似乎体会到了这群颇有绅士风度的先生们的友好,有的竟大胆的落在了螳螂的背上。那只我们寄予最大希望的“英雄”苗子,依然无动于衷,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徘徊在玻璃窗上,令我们又气又笑。那天,沮丧中我听到窗外已是秋风萧瑟,不禁想到该让这群小东西体会一下自然的风情了。于是我猛地打开侧面的窗子,一股秋风带着苍凉的气势呼嚎着涌进了长久紧闭的阳台,回头之间,那群螳螂竟然全部仓惶地掉头猛跑,纷纷向墙角的草丛中逃遁,丝毫没有什么大将的派头。

  到了第三年,我和女儿工作学习都很忙,也没了闲情逸致。螳螂英雄的梦想已彻底破灭,但在阳台上仍然生长了更多的螳螂。正值中秋假日,我和女儿商量后决定把这些小生命放回大自然,以防止更严重的退化。我们用一只塑料袋装好了二十几只螳螂带回家乡的山野,放在它们祖辈生活的那片土地上。之后,在草丛和树枝上寻觅我们理想的螳螂英雄,但是我们又一次彻底失望了。不用说看不到似两千多年前那样挡车的螳螂,甚至连我少时所见有些勇武精神,善于反抗,长于格斗的螳螂也不见了。我所见到的螳螂,一有风吹草动,尽如蚂蚱之流一样仓皇逃窜。“咳,不但温室中有的螳螂在退化,大自然中的螳螂也在退化呀!螳螂群中的英雄气概已所剩无几或荡然无存了。”在回城的路上,我与女儿发着感慨。嘴上说的是螳螂,心中想的却是:“在平凡的年代里,人类社会中的英雄主义也在惊人的退化。我似乎感到,更多的人们仍象那只捕蝉的螳螂一样,对眼前的利益紧盯不放,只不过变得更加聪明些,知道时刻防范着身后的黄雀而已。而知不可为而勇为,知不胜任而强任,如挡车螳螂般的悲剧英雄毕竟越来越少了,少得如凤毛麟角。啊!山野中螳螂的退化,其实无关紧要,人类社会英雄主义的退化和公众道德的沦丧,可是个严重的问题呦!

螳螂(一)

螳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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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玉民,笔名一民,在政府部门从事宏观经济管理工作多年。工作之余,坚持读书写作,系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朝阳市诗词学会副会长、朝阳市楹联学会理事、朝阳市龙翔书院顾问、香港大公报特约记者。在报刊上发表诗歌、散文、杂文等文学作品近百篇。著有诗歌集《蟋蟀夜歌》《雪泥鸿爪》、散文集《蓝色的夜》、杂文集《星月笔谈》。

  (本文原载于2016年10月20日今日朝阳网<资讯><朝阳网事>栏目,转载时略有改动,原标题:《螳螂(三)》)

[责任编辑 寻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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